“正是如此,莫尔斯。”
“它在静滞力场中积聚能量,关于时间的能量……其中蕴含的力量没有按照正常时序流逝,因此出现了累积。就像一百五十年里每一分钟的能量都堆迭在了同一个瞬间,力量正在百倍地积攒……也许相当于一万五千年,我想。”
佩图拉博拧眉,“有什么危害?”
“在它突破静滞力场前,没有。”莫尔斯说,向着佩图拉博微微点头,他面部的金光随之流动。
“什么时候会突破静滞力场?”
“反正不是现在,但不会太久了。鉴于我们将要抵达摩洛,我不希望意外现在出现。把它给我,我需要用咒言加固静滞力场,如果你打算继续它。”
“感谢你的帮助。”
“不要对我说感谢,佩图拉博。不论是作为战帅——我真担心有一天这个头衔将成为你的罪证,还是作为佩图拉博。”莫尔斯说,伸手捏了捏他的眉心。
佩图拉博注意到他按压的方式与平时有些细微的差异,他随后意识到这是因为莫尔斯再度放弃了他模拟人类的感官。或许这是消耗力量,在寰宇之中搜索古老记忆中曾经前往的旧日地点的必须条件。
蓦地,莫尔斯转过头,霎时间从佩图拉博面前消失,小型静滞匣在他的座椅上磕绊着滚了一圈。
铁血号舰船内无数枚监控摄像头立刻告诉佩图拉博,莫尔斯陡然出现在舵手身边,凡人船长在新的命令下近乎手忙脚乱地开始下达命令,荣光女王在一次可怕的急转中向下方潜去,躲避着某种无形的阻拦,如同游鱼穿过摇曳的海葵。
坚韧的钢铁机械和亚空间龙骨颤抖着,无声地在堪称野蛮的操控下尖叫,莫尔斯一掌拍在桌面上,灵能力量如齿轮的润滑油般贴着金属结构涌入整艘舰船内侧,为盖勒立场镀上了第二层无形的薄膜。
源自浩瀚洋深处的一阵尖啸被铁血号的前端撞碎,舰船一阵猛烈的颤动,又在工匠的意志下瞬间平息。
+什么?+
+黑暗……+
佩图拉博的皮肤在危险的环境下微微刺痛,严酷的预警在原体脑中长鸣,他检视着舰船的模块,为一部分外装甲的裂纹和损伤而心疼。他感知着船上所有的内部信息,过滤出其中有用的那一部分,并通过神经链路向各个相关的部门送出最新的辅助指示。
从扫描仪送回的画面沉浸在令人头晕目眩的绝对黑暗中,能量检测的参数越过了显示表的极限,就如同他们正航行在死亡本身的聚变炸弹带来的永恒余波中。
他立刻补充了一道新的命令,铁血号上所有窗板和为外界成像的感应设备统统关闭,在一刹那的思考后,船长室的图像也被封闭。
随后,他一一挑拣着那些陷入异常恐惧的船员甚至机仆,透过数据汇聚的浪涛凝视着他们,而后下达了清除的命令。凡人军官听命举起枪,更多的机仆则做好了清理甲板的准备。
+还有多久?+
+也许直到我们抵达摩洛,+莫尔斯说,他的声音重归稳定,+我们正在受到阻拦。我希望这意味着我们正走在正确的路径上。+
他感知中的黑暗依然在颤动着,如同某只即将睁开的无情眼眸,带着死寂的呼唤在世界的边缘回荡。黑暗的碎片在黑暗中坍塌、滑落、闪烁,漆黑的余烬在无光的世界背面飞旋,增添着黑暗洋流的厚度和力度。
佩图拉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呼出时感受到唇齿间洋溢着虚幻的血腥气。在这艘铁血号上,一声声枪响爆成潮湿的开裂声,他清晰地听着每一声死亡的降临。
“不要惊慌,”他对自己的船员和战士说,庆幸于他们出时没有带上更多目前无法照顾的舰队,“不要惧怕。保持你们的镇定和信心,这将支撑着我们走过这片阴影。”
更多的画面滑入他的脑海,从黑暗中他看见人类历史上生的一次又一次流血,看见从背后穿透的刀刃,看见倒在乱枪或火炮之下的领袖,看见腐烂的截肢断面和深水里的骷髅……画面里混满了鲜血,黑色的烟雾涌动成鼓胀的气泡,等待着爆裂扩散的瞬息……
不。他从铁血号的感知中抽离,离开了那些危险的数据,将他思维边缘的残酷咆哮驱逐。这些曾经生在漫长历史中的景象挑动着他心中积攒的怒火,撕扯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想要大声嘶吼,宣泄自乌兰诺大捷开始层层累积的愠怒。
随后,他现自己确实这么做了。
他以双手挡住自己的面颊,缓缓坐回他的铁椅中,凭借着铁器的导热能力,找回一丝思想中稳定心神的清凉。
——
是什么让那支阴影中的舰队质问他们的行踪?
当泰拉星炬模糊的光芒终于重现在阿里曼眼前时,他仍然在想着这件事,想着那个舰队为何拒绝了他们的讯息,并送出那个或是警告的单词。这触碰着他的意志,在那儿留下难解的不安和警示。
万丈光芒号跃出翻滚不休的浩瀚洋,上浮至现实宇宙之中,感受着陡然减轻的压力带来的欢欣。
他们一路的航程阻碍尚可,除了常见的比如在贝坦加蒙的关口稍有卡顿之外,航道内的洋流和风暴没有真正伤及这艘孤独的旗舰。眼下已经是太阳星域的范围,接下来的路程将在现实完成——不论是为了方便入境的流程审批,还是考虑到亚空间近日的不稳定性。
然而,紧接着,阿里曼注意到前方的小行星中散落着一些细碎的浮尘,大小不一的碎片有些相互纠缠,有些散落在恒星的光芒背面,缓慢地移动着,透出拉长的影子。
有一艘……或者更多艘舰船在这里毁灭,变作宇宙中的残骸。
阿里曼提高警惕,探究着那些船只上的标识和痕迹,试图识别它们的来源——为何会有一批船只毁灭在太阳星域之内?谁能在帝皇的眼前动手?
一切都很安静,没有求救的信号、引擎的嗡鸣或者更多的杂音,这些船已死透了,什么都不剩了。
图像逐渐放大,大部分涂装和能够识别的特殊构造都不再继续存在,就像动手的人像捏碎一块饼干一样欢欣地将这些船只捏得粉碎,并让颗粒较粗的残渣随手洒落在广阔的地面上……
火焰的图纹……火焰与书的组合……
一个很难说是否让阿里曼意外,但确实使黑鸦席大为困惑的答案,出现在他的意志之中。
怀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