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被那种恐惧彻底击溃了,她向着一侧倒下,头撞在石头上,她的肩膀酸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将要做什么,她面前的世界在旋转后归于正位,一曲遥远的歌回响着抓住了她加的心脏。
这是我的梦想,尼奥斯说,他的眼神如此真诚,他的真诚中隐藏的只有不可理喻的笃定和疯狂,他说我们要用我们自己的手重塑整个银河,因为我确定这一切能够成功,因为这是既定的约定,而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纵然它野蛮而曲折……
“什么……”她说。
“他对你说了什么,尔达。”
莫尔斯如一座高塔,矗立在她面前,而曲目的调子正在飞加快,所有的时间都飞过去了,像岁月的鸟儿在虚无中从更遥远的往昔飞向现在,朝着书写了“希望”的路牌纷飞过去……没有留下什么片段,大部分的瞬间都模糊不清,图像一段段闪烁,而尼奥斯从每一个冷酷的瞬间凝望她,以恐怖的黑暗威胁着她。她战栗不止。
“他对我说……”她说。
“嗯?”
“摩洛告诉了他一切……他见到了他……”
“他见到了谁?”
尔达捂住她的头,她脸上划过痛苦的刻痕,她向着莫尔斯伸出手,黑袍的工匠没有理会。
她盯着他,更多碎片飞掠而过,关于她如何被一个金甲的人撕裂,关于她如何碎成一万个残破的断片,又凭着某种澎湃的恐惧坚持地战斗,直到她的恐惧不再足以支撑她的三重化身在洞穴中起舞。她颤抖着,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死了,雷穆斯,”她如梦似幻地说,“这是我的梦。”
“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是我死后的梦,”尔达说,“一定是这样了,雷穆斯……我被他的走狗杀死了,就在摩洛,就在oo1。m31,”她浑身颤了一刹那,“我已经死
(本章未完,请翻页)去了,你也一样……最后一刻,你抓住了我的记忆。你能做到。”
荆棘上的烈焰燃烧得愈旺盛。
“也许,”莫尔斯不置可否,他更加向她靠近,耸立在她上方。他的阴影倾斜过来。“也许你已经离去了,或者还没有……”
火焰开始攀上他的黑色长袍边角,烈焰啃食着他的袍子。
“但你依然记得他究竟看到了谁,对吗?”莫尔斯说,“有人让他在摩洛做出了一个与我们曾说定的一切截然不同的理由。他放弃了简单的计划,转而选择了黑暗的诞生。是这样吗,尔达?”
“你是对的,”尔达说道,她的表情里甚至染上了一滴怜悯,“他分割了你,因为他听了一个梦之海来客的话,雷穆斯——他终于告诉我了,他说他的信念来自未来的回音,他告诉我……还有欧尔,他告诉我们,关于这一切……他说他要成为黑暗之王,因为他相信来自未来的诺言,多荒诞啊!”
“一个未来的回音?”
“来自第三十一个千年的第一个年头,一个未来的声音向他确保了计划的成功——你敢相信吗,雷穆斯?他相信了。他相信了一道回声,一个骗局,一个亚空间的幻象鼓舞了他的野心。”
尔达说着,她站了起来,灰烬不断从她身上剥落,她正在彻底地死去,而她从未感到如此轻盈。纠缠她数个千年的恐惧束缚正在渐渐远去。她微微地笑起来,带着濒死的自豪。
“就在摩洛,”她轻声梦呓,“他相信了一个他得不到的未来。所以我来到这儿,相信我能找到那场欺诈的真相……康斯坦丁·瓦尔多,他最好的长矛来到这儿,相信他能等到他所期待的真相。而你,你这道残魂,从一万五千年前漂流至今,依然寻找着你为何而死。你感觉怎么样,雷穆斯?”
她看着黑袍客身上流动的破碎光晕,以及被黑色烟云遮挡的皮肤,不知怎地,她无法露出一个应有的讽刺笑容。
“在一切结束后,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他抛弃,我们这些永生者是这样,他所青睐的阿斯塔特与基因原体是这样,整个人类是这样,雷穆斯。尼奥斯需要我们,但他不会一直需要下去;在他的人类帝国,人类最终会得到什么位置?”
莫尔斯无视了尔达的话,或者他至少是如此表示的。
“结束了,”莫尔斯冷淡地说,他的存在似乎正离她远去,越来越淡,而且遥远,脱离了她可及的范围……而荆棘丛中的火,渐渐烧上了整个空间。那是帝皇曾经从中走出的火,是尼奥斯从亚空间窃来的、夺来的、抢来的火。
莫尔斯抓住一簇火焰,将它抛向他们所在的洞穴,烈火骤然烧亮了整面黑洞洞的墙壁,并进一步将这片空间如同画布一样烧穿。
“是的,结束了,”尔达轻声说,像一阵梦中的话语,其中夹杂的是胜利的宣言,还是如沙流逝的彷徨,她已无法分辨。“结束了,黑暗已经降临了,我们都输了。”
“你错了,尔达,”莫尔斯说。“还没有结束。”
“我错了吗?”
世界正在跌落,石块一点点地剥落,撞碎在空荡荡的黑暗间。色彩与声音都在离她而去,无数的碎片,涌向一无所有的终点。
还有一道回音,存在于崩毁的心象之中。他的声音依然如此清晰,甚至——不止他的声音,不止雷穆斯一人在此,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存在,令她熟悉,乃至无法安然地步入她的终结。在她临终的一刻,新的恐惧与忧虑捕获了她。
“她错了,”莫尔斯说,“而你说了真话,欧尔。不知为何,我不想得到这样的结论。”
第二个回音来得很晚,其间的惋惜如此克制,如此收敛,却足够地深沉,乃至令尔达忽而疯狂地抗拒着她最终令她自豪的死。
不……她想,不……不,他为什么……让她见一见他,就一眼……不,太晚了……
“是啊,她错了。”欧兰涅乌斯·佩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