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类生存的宇宙遥远而冰冷。”罗格·多恩回答,这种感觉足够奇妙,他的战士变成了他的引导者,这是否是因为他正在征询他的意见?
西吉斯蒙德给了他一组暗示。一组关于燃烧银河的话语。一种果决而叛逆的抉择。
他是否真的是这样思考的?他会将它问清。
誓言圣殿内没有回避和困惑的容身之地。
他从火焰中抽出手掌,西吉斯蒙德亦然。他们的血顺着破碎的伤口向下流淌,落入黑曜石凹凸不平、布满错综复杂的文字与花纹的表面。血迹探索着一道道凹痕,向深邃虚空般的地面各方延伸。
罗格·多恩的心跳迅变得平稳。
他面向圣堂武士,轻声开口。
“西吉斯蒙德,我的孩子,我的战士,告诉我。你是否选择了背叛泰拉的一方。”
西吉斯蒙德眉头紧锁。他可以为选择寻找任何能够洗清自己行为的理由,但他没有。
“整个圣堂武士皆已作出决定,是的,父亲。哈斯卡尔卫队亦然。”
“我更多的战士呢?”
“有所犹豫乃是常情,就像您一样。”他直言不讳地说,当他仰头看向他的时候,罗格·多恩知晓他继承了自己具有洞察力的双眼。
“很好。”多恩说,顿了顿。
“您感到苦恼吗?”战士不留情地追问。“不确定您对钢铁勇士基因原体的情谊,是否影响了您的决断?不确定您的犹豫,是否又耽误了一种更好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罗格·多恩思考着,“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要做的一切。”
正如他们庞大的舰队已经派出使者,前往奥林匹亚星团。山阵号是其中之一。
在导航员的描述下,金色的指引不断出现,他们正将这种新的现象命名为“金色通道(go1denpath)”。
西吉斯蒙德将手伸向腰间,抽出了他的训练长剑。那依然是一把沉重的钢剑,只不过并未附着力场。
“我为我的冒犯道歉,父亲,但我希望这样做。”西吉斯蒙德说,将剑双手递给罗格·多恩。
原体接过这把剑,在他的手中,这把星际战士所用的单手剑宛如一把薄而脆的匕,他却感受到一种不可抵挡的重量。这重量来自剑刃上沾染的血,他们共享誓言时,手上流出的鲜血。
“我再次向您宣誓。作为一名叛乱者的骑士。”西吉斯蒙德说,凝视着罗格·多恩的脸孔。火焰的影子在他双眼中不间断地燃烧。
罗格·多恩将长剑抬起,轻轻置于西吉斯蒙德肩头。
“我接纳你,”罗格·多恩回答道,“接纳一名行走于真理之道的骑士。”
“我的骑士,我曾经思考,我将选择坚守泰拉,回归王座,履行禁卫的职责;还是带兵离去,与战帅同路。我曾经质问,我是否被蒙蔽,是否受到蛊惑,因为个人对怀言者的矛盾与厌恶,便贸然选择背叛之路。在这之后,我询问我们将要为银河带去的伤痛,对人类而言是否值得,是否治疗腐疮放出的血将多过一个种族能够承受的限度。”
这一切思虑都生在他的内心深处。
当他行走在山阵号中,经过训练大厅,路过隐修之所,在军火库中审视一排排的弹壳,他仿佛看见激光在高空中切割云层,爆炸带来的碎片如暴雨倾落,光矛将船体的外壳顺着走向一路剥离,刺眼的闪电火花在顷刻间被冷凝成宇宙间的一缕微尘。
他评估着,比较着,试着推导将要生的一切,试着在变乱的银河里构筑理性的堡垒。
他看见世界在他的头脑中一次次燃烧,最后他看见泰拉,看见他亲手建造的皇宫破碎。
他知道这也是佩图拉博会看见的。
“我得不到答案。在战争结束前,我们都得不到答案。”多恩继续说,“然而,我们必须选择一条背叛的道路。因为回归王座更加简单。”
“那么,战争会结束吗?”西吉斯蒙德问。
多恩没有立即回答,他静立着,他的思绪进展得如闪电一般迅,这道闪电将他的心灵灼痛。
他将剑还给他的战士,转身离开。“会的。”他坚定地说。
不论是结束在谁的胜利之中。
经过计算,他们就要回到现实宇宙了。他将做好面对佩图拉博的准备。还有福格瑞姆,他希望这名兄弟能够及时地再度苏醒。
他希望如此。
多恩离去之后,西吉斯蒙德转向仍在燃烧的誓言之火。火焰的温度抚上他的脸颊,从颧骨开始扩散,让他双眼之中烙下烈火的幻影,这股灼痛仿佛穿透了他的骨髓。
他的心灵却如此宁静。就好像他们已经来到了火焰的上空,乘着纠结与徘徊、难以置信与悲恸难抑、恐惧与愤怒构成的气流,抵达了一个足够心无挂碍地盘旋的高度。
在这样的海拔下……就像因威特风雪呼啸的冰山上……他俯瞰并审视他们真正的信念,思考宇宙带来的一切行为之中暗含的逻辑与法理(Ley),重新洞察隐藏的真理和永恒……永恒的唯有战争。
西吉斯蒙德单膝跪下,将长剑静静地立起来,以钢面抵住自己的额头。一股冰冷由此蔓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