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二楼,听着操场上的争吵声,何灵面带笑容,像是终于解开了困扰心中多年的心结,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你看吧,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这家伙对于胜负的执念已经达到了一个扭曲的程度,明明都已经输了,可还是要死撑到最后,相比之下受伤的队友一点也不重要,这一点放在朋友身上也是一样的。”
莫依夏不置可否,视线在操场上寻找着某人的去向:“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你的执念比那家伙还要深。”
何灵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我哪来的执念?”
“一个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敢承认的人,往往比那些经常把想法挂在嘴边的人执念更深,也更‘阴暗’。”莫依夏语气淡淡。
“你是说我其实一直都对当年古筝背叛我的事耿耿于怀?这是我的执念?”
“我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莫依夏挽起耳边的丝,饶有兴趣道,“不过原来你把当初的事定性为‘背叛’吗,这就是你恨那家伙的原因?”
何灵怔了怔,眼见内心的想法似乎根本瞒不住面前这个女孩,索性冷笑着说出心声:“难道不是吗?我对她那么好,可她却连一点小忙都不肯帮我,你觉得这难道不是一种背叛吗?”
“你觉得遭到了背叛是伱的事,我不会试着改变你的想法,不过在我看来,这只不过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罢了。”
“小事?”何灵气极反笑,“你凭什么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古筝为了一点胜负心连我们的友情都不要了,害得我被父母责骂,甚至连学校都不敢去,你觉得这就只是一件小事吗!”
她的声音忽然拉得很高,体育馆里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但莫依夏却浑不在意。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在你心里你获得前十的愿望要比那家伙获得第一的愿望更加高贵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何灵皱起眉头。
“如你所言,你很清楚那家伙对于胜利有着怎样的执念,也明白获得第一是对方最执着的愿望,可为了增加自己获得前十的胜算,你不惜用感情去逼迫对方放弃比赛,这不就是试图让对方的愿望为你的愿望让步吗?”
莫依夏扭头看向她,每个字仿佛都如同利剑一般插入她的心里,“况且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即便那家伙真的放弃了比赛,你也没有获得前十的可能,就像少了她你也一样无法进入临大一样。”
“一直以来,你都不过是想为自己的不如意找一個借口罢……”
“够了!”
何灵打断她的话,咬牙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家里人对我的期待一直都很高,要是那次竞赛我没法获得前十所有人都会失望的!古筝不懂,你也不懂!你们根本不明白那次的竞赛对我有多重要!”
莫依夏沉默片刻:“所以你有弄明白过第一对那家伙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吗?”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顿时让何灵呆立在原地。
莫依夏仿佛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继续说道,“你不是没想过弄明白,只是不想弄明白,因为你知道只有这样,当自己的愿望和对方的愿望产生了冲突时,你才能下意识忘记对方身上所背负的东西,高举着友谊的大旗逼迫对方为自己让步。”
“可是你忘了,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朋友,那么当你要求对方为自己让步时,也该时刻抱有为对方的愿望让步的觉悟……不是吗?”
看着沉默不语的何灵,莫依夏微微摇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喜欢用‘苦衷’这个词来强调自己的不容易,借此将某种期待强加在别人身上,殊不知你所强加在别人身上的,又何尝不是对方的苦衷呢?”
她压了压帽檐,视线扫过操场上乌泱泱的人群,像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给予期待,回应期待,拒绝期待,这就是人际交往的本质,类似的事每时每刻都在生,所以我才说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何灵沉默许久,忽然苦笑一声:“听你这么一说,这个世界还真是够无聊的。”
“是啊,很无聊。”
莫依夏不置可否,想了想说道,“不过也有有趣的地方。”
“是什么?”
何灵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才能让这个女孩评价为有趣。
“不告诉你。”
莫依夏的回答相当简洁。
“……”
何灵叹息一声,犹豫片刻,忽然问道:“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问智力高绝的我是如何看待当初你和那家伙之间的对错的?”
“额,算是吧……”
何灵对这家伙的自恋有些无语,但很快又觉得对方有自恋的资本,想了想继续问道,“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你从来不叫古筝的名字,而是一直用‘那家伙’来称呼她,你们能走在一起,就算不是朋友也应该是认识彼此的吧?”
“你不知道吗?”莫依夏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仿佛在说晚上想要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