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客在和他的异能纠缠,另一边,图图妖看似是在和刘黑宝纠缠,但实则是在和她脑子里萦绕的东西纠缠。
她方才不知怎的,忽然陷入了回忆中,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位自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盗贼,万年不出的天才。
当时小豆丁的她去问图大卷,老师不是说世界的历史才几十年嘛?
图大卷说爸爸吹牛逼呢,别搭理他,没看家里都穷得叮当响了吗?
然后她就看到偷听的爸爸跳出来和妈妈吵架。一个指责对方既败家又不客观,说他明明给她偷了很多饰,连皇家的都有,只不过是她不舍得卖。
一个反驳对方没有丝毫审美,说她已经预见了图图妖没有艺术鉴赏能力的悲哀未来,她反复说美的东西怎能拿来交易呢?她要他拿钱回家,而不是她舍不得卖的饰。当然,饰要继续往家里拿。她说这叫“两条腿走路”。
她便看见爸爸又一次拿出了那一套说辞:说他已经过了小偷的阶段,他已经是大盗了,偷的钱要全部拿去济贫,给她带回饰已经背叛他自己了。他说他已经因为亲属关系,给她走后门了。
图大卷便怒斥他明明是个小偷,装什么政&府部门?
她爸爸再次严明,他早已过了小偷的阶段,他是大盗!盗亦有道!他的道义比狗屁政&府清正多了!
然后,小豆丁图图妖就看见爸爸妈妈打了起来,互相推搡着进了卧室,说是要决一死战。她听了,确实很激烈,爸爸求饶了,妈妈赢了。
然后弯腰扶着墙的爸爸就迎着夜色,穿戴上夜行衣、毛线帽、面具这身大盗套装,去皇宫里给妈妈偷她今天听说的皇室烘焙新品,棉云白纱酸梨酪,再然后……
她的记忆陡然一变,还是小豆丁的她,在爸爸偷来的车里坐着,车子很快,妈妈在开,爸爸坐在副驾,他少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车子里全是血。
很多人在追他们,全城的人在追他们。
爸爸跳车,他死了,图图妖看见他成了很多块儿,被很多人举着,倒是都是爸爸,他的眼睛在东边的那只手里,鼻子却在西边人的怀里,她看见爸爸被分成了更多块儿,那些人咆哮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然后记忆闪烁,她和妈妈在谷底,上面是高耸的悬崖,旁边是解体的汽车,她看见妈妈成了一摊不动的肉泥……而她,似乎在肉泥之中,也成了肉泥,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小脚,挂在远处的树杈上……她闭上眼……
然后,她清醒过来,她看到了濒死的图大卷,她试图带着她逃离,但她的状态不太对,异能消耗很快,脑子迷迷糊糊……
图图妖使劲儿摇头,使劲儿挣扎,她的周围,已经出现了几十道门,密密麻麻悬浮着,但她的脖子被刘黑宝抓着,她一扇都钻不进,她吃力地拖着图大卷……
“开门!开门!”她还在开门。
刘黑宝默默钳制,不出一言,这个能进入她空间的小偷的性格很简单,他很快就看透了。渐渐的,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图大卷身上。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没死。颈动脉破裂啊大哥,这么能活吗?
他开始观察起了图大卷,几十秒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的伤口竟开始蠕动了起来,缓缓的,一点一点的生长粘合,她在恢复。
他听见了李客压抑、惊喜的呼声,但他不认为这是李客的功劳。他的治疗效果被他的好大儿大白评价为拙劣的行为艺术。
李客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惊喜过后,他的脸上出现了疑惑。
但自己手里的这个小偷,看上去是她的什么亲人的家伙,竟毫不意外,仍在一脸焦急迷糊的试图奔逃。刘黑宝颇感兴趣地观察着,看来这小偷知道她的同伴死不了。
他伸出手,沾了沾图大卷身上的血液,立时缩了回来,疼得嗷的一声,感觉像被大马蜂狠狠蛰了一下指甲缝。
我糙,这熟悉的感觉。他认真打量起了黑皮肤的图大卷,这是大白的族人,他低骂。
到这一刻,在一旁看戏的江流也看清楚了局势,他头顶的羊皮古卷连连翻页,他开始吃力地构建针对于觉醒者的强制契约。
这需要很多巧思,这需要小心地斟酌,他很难真正限制未签字的觉醒者,他只能尽量增加她们泄密和逃跑的成本。
图图妖被刘黑宝打晕,抱着图大卷缩在地上。她的异能早用了个干净,大脑也宕机,再挺下去就要透支根本了。
李客也收起了他那仍看不见边际的大圈,面具下的眸子,既高兴又颓败。他踉跄着跌倒了,淮阳海顺便居高临下地给了他几脚。
阿哆他们也站起了身,揶揄地看着刘黑宝他们。
“我认识你!你叫狗老黑,前天你还抢了我的小饼干!”阿西站出来,叉着小腰,指着刘黑宝哇哇叫,“别以为你戴着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
“别胡说!我不是!”刘黑宝正了正面具,好多抵挡一些鄙夷的视线。
“我也不问你们在搞什么飞机。”阿哆挠着下巴说道,“现在怎么处理?”
他指着周围上千的泥猴,又指了指各自胸口上出的代表觉醒者的光亮。
“各回各家呗,还能怎么办?”刘黑宝拄着铁锹,吊儿郎当地说。
“我有个问题。”阿瑞扶了扶眼镜,“为什么,你们身上的光亮全是白色的,还是纯白,我从未见过这种颜色。”
他指了指李客、刘黑宝、江流、以及图图妖。
“上纹身店染的,好看吧?”刘黑宝说着,缓缓握正了铁锹。
“光还能纹啊,”阿瑞的眼睛直直望着刘黑宝,用好似在回忆的语气说,“我记得有很多势力了悬赏,召集白光觉醒者的信息,赏金可不菲。”
“所以呢?什么意思?”刘黑宝眯眼问。
“离开这个小镇,你们这些麻烦的家伙。”阿瑞扶着眼镜,冷冷地说。
“呵,挺霸道啊。”刘黑宝浅笑。
“不如那个人霸道,一直在给昏迷的人强加契约。”阿瑞指着江流,和他头顶上沙沙书写着的羽毛笔。
“给不给我们加契约啊?不加我们可走了。”阿哆左臂上盘起红烟,挑衅地看着刘黑宝等人。
周围的月光,被这道红烟染上了惨淡的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