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山县的那几年,蓁蓁几乎没怎么出过清月阁的后院,更不用说这周围的风景,唯一一次上这鹿蓟山还是贺之带她来的,只是那日有心事,风景也没心思看,今儿她还是有心事,但却因为心中有了成算,便有了闲情逸致。
鹿蓟山并不是很高,但占地极大,树木遍布溪水潺潺,风景极美,纵使冬日也别有一番风味。它本属乌山山脉,只是因中间隔了十来里,再加靠乌山县较近,就连当地人都觉得两座山完全无关。早些年,常有野鹿在山中啼鸣,山中盛产名为“蓟”的野草,因此得名。
鹿鸣寺建于百余年前,最初是座不起眼的小寺,里面只有两位出家修行的师父,自舒家戍边以来,老太爷因信奉佛教,便自己出资将寺庙重建。为兵为将杀戮过重,但也是为保家卫国守护一方子民,于是舒家世代子民不但继承了将位,亦世代信奉佛教,不为自己造下的血债,只为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无辜之人诵经祈福,期许着他们来生生在太平盛世,不要再受这战争之苦。
历经百年,鹿鸣寺成为了方圆百里最大、香火最盛的寺庙,已不再是清净之地。
蓁蓁不进寺庙,也不上香,只是在离寺庙不远处的一间不起眼的茅屋里住了下来,平日里除香桔相伴,也不再见他人。本以为她是为了寻贺之才留下,可都半月多了,也未曾见她打听过。
开春之后一日暖过一日,也不过月许,乌山县便由大雪纷飞的寒冬变成了阳光和煦的春日。屋旁的一棵不知名的矮树开始鼓花包,看上去过不了几日便要开了。
红叶是被香桔从山下接上来的,她听了蓁蓁的话,拿着金子做起了小买卖,将清月阁盘了下来,请了许多姑娘却不做皮肉生意,只唱歌听曲陪客人打打牌喝点小酒,生意勉强维持。
红叶灌下了一大口茶,以手作扇不停地扇着绯红的脸,气还未喘匀便道:“那日离开公主府,我是给你送了信,不骗你,只是,我没有见到巽公子。”她冷笑一声,“高门大户贵公子,我这样的身份,怎是说见就能见得的。”
蓁蓁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脸色仍有些苍白:“你的意思是,戚巽的人拦住了你。”
红叶瞥了蓁蓁一眼:“听说,有人给你下了毒?”
“你还未回答我。”
“这毒难保不是巽公子的人下的。不,应该说巽公子身边的人,但也不见得就是受他的指使。”
“哦?”蓁蓁不追问了。
“我打听过,巽公子还未回京的时候一日三次派人打听你的消息,比吃饭还准时,这事儿许多人知道。”
“许多人。”
“对,许多人。故,我回乌山县寻他真的要带给他你的消息的时候反而送不进去了。”
“我明白了。”
“身不由己,你也不必怪他。”
“我不怪他。”
红叶盯着蓁蓁仔细瞧了几眼,明知瞧不出什么,还是瞧,瞧来瞧去仍如瞧一个木头桩子,便有些失望,扭头看向窗外道:“贺之将军也不太好,镇上医馆前几日悄悄派人往乌山上送了两斤防风。”
蓁蓁垂,将杯子放到案上:“你什么时候通药理了?”
红叶站起身来:“我不通,自会有人通。”
蓁蓁的声音里越地没有一丝感情:“讲清楚。”
红叶哑然失笑,托腮翘腿,歪着身子盯着蓁蓁啧啧称奇:“都说如你这般的人大多都是痴傻的,为何你不傻?你怎知我还有话未说完?”
“防风是可以解毒,但也是针对某一种毒,还要与别的药配起来才可,你单独提了这防风,本就意有所指。你说贺之将军不太好,那便说明一来这毒药搞不好伤了他的根基,二来药品不好无法达到效果。戚军医非常擅长解毒,怎会放任不管?没猜错的话,这药应当是出问题了吧?”
“什么都瞒不住你。的确,乌山上中毒的可不止将军一人,伤了根本的也不止他一人,肯定需要大量药材。只是这镇上的药铺统共就两家,经常给军营送药材的那家前些日子突然走了水,偌大的仓库烧得连根草都没剩,于是戚军医便找了另一家,只是这家不知是真怂还是假怂,自称不敢将药材卖给山匪。”
“我没记错的话,与军营相熟的那家才是从不敢将药材卖给乌山匪徒的本分商家,另一家就不好说了。”
“所以啊,是不敢通匪还是只是因这匪徒是贺之将军,这就得深究一下了。”
“药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比我懂,这药材也分产地分好坏,只听说戚军医拐着弯托人买到了,拿到手一看,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