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京桐不大理解。
在这之前,她所有的委托任务都算不上是直接向委托人接取的,基本都是经过规则这个第三方来接收委托。
力量毕竟是一种抽象的东西。
如果直接和委托人接取任务,难道对方就能在委托结束后完成力量奖励这种无形且抽象的动作吗?
常京桐看着面前这个从濒死中挣脱,开始啜泣,并流了一脸鼻涕眼泪的男人,表示怀疑。
“哦,这个啊,我不是要让他给我们放委托。”神笔自以为隐晦的扫了常京桐一眼,老实说,如果不是预言的内容,她实在很难将这个什么都不清楚的绑定者和他们所需要的关键人物联系在一起,“我需要他认可我们的身份,只要他认可我们是他召唤来的,世界就会同样这样认为,到时候我们就能接取到他的委托了。”
虽然神笔的话似乎也有些许道理,但常京桐见这人现在对她们两避之不及,缩在角落里瑟瑟抖的模样,怀疑这种恐吓式的举措真的有用吗?
就在她考虑如何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时,神笔再次强行将缩在角落的这人提溜了起来,麻袋绑成的衣服随着这粗暴的拉扯而紧绷着,岌岌可危。
“喂,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吗?”神笔将人像纸片似的晃了晃,强行让这人从几近溺亡的委屈和恐慌之中挣脱了出来,“我告诉你,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们,那我们就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我相信……”
微乎其微的回应混杂在哽咽啜泣之中,回荡在这个略显瘪仄的角落。
就在常京桐以为这不过是这男人保全自己小命的应付策略时,那蛮横且熟悉的纹路却再次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渐渐扭曲转变成了她所熟悉的文字。
亲爱的绑定者,
我的哥哥失踪了。
他是一名勇者。
难道勇者最后的归宿都是悄无声息的消失吗?
我不相信族人对他的猜测,那是对勇者们荒谬且不负责任的蔑视!
请帮我将我哥哥找回来,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巴尔托族人,最后一名信徒
倒计时:七天
“……”
常京桐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种粗暴的方式可以奏效,但她只能对这名信徒受虐狂似的性格表示尊重。
“收到了吗?”
神笔将手上提溜的信徒放下,这次的动作倒算得上轻柔,至少没让他因为过重的力道而东倒西歪。
“收到了。”常京桐点头,“那我们现在……”
常京桐的目光落在这虚弱得似乎随时就要昏迷过去的男人身上,怀疑他能不能继续经受神笔没有轻重的‘拷问’。
“嗯……,看描述,这家伙的哥哥好像凶多吉少,我们还是越快行动越好。”神笔往耳后一摸,再次将那只笔拿了出来,“要是他哥哥死了,这委托就算失败了,倒计时这东西最靠不住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男人沾满灰土的额头,用笔在他额头上画了古怪的符文后,示意常京桐和她一起将拇指摁在对方额头的符文中心。
“人大概率会说谎,但记忆不会。虽然身为力量之源,我们看不了太深入的东西,但先认认人还是能做到的。”
随着常京桐的指尖落下,她的意识恍然间被拉进了另一个时空里。
她站在某条阴暗的甬道里,旁边就是一个没有房门的房间,用一条破旧且脏污的布帘遮挡着,常京桐扫视了一圈,除了这房间是清晰的,其他地方都被似有若无的雾气所遮掩,连时不时走过的居民都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这恐怕是受到了记忆主人的影响。
常京桐简单地看了一圈,便伸手去掀那布帘,却现自己的手能轻易地穿过帘子,她微微挑眉,直接穿透帘子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张铺在凹凸不平地面上的席子,搁置在席子一边的毯子起了毛边,像是被猫爪抓挠过似的,流苏线头凌乱地垂落在地上,里头裹着两个孩子,俱是蜷缩着身子,却依然露出了裸露的小腿部分,皮肤因为洞穴的阴冷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要当了勇者,就能有饭吃吗?”
其中一个男孩开了口,眼里满是希冀。
常京桐端详他稚嫩的面孔和在细长脖子的衬托下显得异常大的脑袋,推测这个小的孩子就是那名派委托的信徒,那另一个人估计就是他失踪的哥哥了。
另一个稍大些的孩子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处在变声期:“当然,我亲眼看到装在桶里的大米。只要报了名,每个人都能分到一把米。”
就着这个问题,两个孩子畅享了一下未来,吸溜着口水推测成为勇者的条件。
“大家都怕死,过阵子他们招不到人了,一定会降低要求的。到时候我去试试。”
稍大的孩子伸出皮包骨的胳膊,帮忙擦了一下幼年信徒嘴边的口水。
常京桐看了他几眼,却现他的面容相对模糊,只有那对黝黑的眼睛特别清晰。常京桐不免皱眉,眨眼的功夫,周遭的一切却突然像浸入了水中,他们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沉闷而模糊,面前的一切也在水镜般的波澜之中变得越模糊不清。
在最后一刻,常京桐看到了说话的幼年信徒点了点头。
画面一转,常京桐现自己站在了另一条甬道内。
这条甬道的地面平整,两侧还有灯光悬挂,那股湿冷的气息被不知哪里吹来的暖风所取代,她环顾四周,找到了百无聊赖站在那里的神笔。
“这人的记性太差了。”
神笔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
“那种不成型的记忆根本看不了,我们只能等他回忆到这里来了。”神笔嘟囔着,“但愿这里的记忆足够重要的吧。”
常京桐微微张嘴,正要说一说刚刚看到的东西,却见甬道的尽头走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双突出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满是惶恐不安,正是这份记忆的主人公,成年时期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