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没有避孕,母亲怀了很多次,肚子鼓起来又扁下去,不像是人,像是圈养的畜生。
生下来是儿子会考虑考虑,生下来是女儿会放在火上烤。
那是村里的习俗。
“置女婴其上,举火而焚之,始则呱呱啼,继则动,久之皮骨俱焦,不复成人形矣。”1
也会剁成肉泥,扔在河里喂鱼。
民间一直有个说法,尸体不具人形,则无法追魂索命,也是为了让未睁眼的女婴感受刀剑、火焰、流水的可怕,不敢再来。
花娘那年不过七八岁,她借着上山砍柴的由头,想要摸清能带着母亲逃离的路。
但翻过一重山还有一重山,重重山脉阻碍着她们的离开。
她没有鞋履的脚翻过了四季,踩过落叶与积雪,仍旧找不出能带母亲离开的方向。
…
直到她第一次反抗,跃入那帮恶人的视线,他们没有因为她幼小的身躯而停止撕扯衣衫的双手。
她被侵犯的那年,还未知事。
第二日身子还痛,便起身去寻找新的方向。
十四那年,她怀孕了,生了个不知生父的孩子,母亲望着孩子倚靠着墙,浑浊的双眼流不尽泪水。
她的脚上依旧没有镣铐,但她的双腿已经不会行走了。
母亲觉得她的双脚也生长出了新的镣铐,刚出生的孩子会将她永远禁锢在山间,直至死亡。
…
但她找到了一条生路。
或者说,她用十年为自己和母亲,踏出了一条生路。
母亲曾问过花娘,“你的孩子已经会走路了,你舍得吗。”
花娘点头。
她不像母亲,她的孩子永远是她的软肋,是阻碍她离开的镣铐。
但花娘没有母性,她不爱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她不给自己戴上镣铐。
…
她们跑了很久,久到母亲倒下了,她为她无私奉献了一辈子,一个身份困住了她一生。
临死也为她创造了一条真正的生路。
花娘不敢停下,她不停地跑,只为了那稀薄的自由2。
…
莫知雨上前一步。
花娘紧握着淌血的手,后退一步,她丝凌乱,眼中满是惊惧。
但直到莫知雨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也没有再有其他的动作。
“还不够。”
花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含着泪,顺着她血迹斑斑的脸庞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