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禹跑到车跟前,想问问许清涯怎么了,可是许清涯并没有放下玻璃,夜间天黑,玻璃贴了膜,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听到“咔嗒”一声响,是车门开锁的声音。
赵小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镇定了一下,绕过车头,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许清涯没看赵小禹,目视前方,绷着嘴,忍着笑,开动车子,向前驶去。
仪表盘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好像红了。
赵小禹也没说话,只是心跳得一阵比一阵狂,脸一阵比一阵烫。
胡芳芳回到大院里,听到大食堂里传出来大家的欢笑声,但她没有回食堂,向正房走去。
她的心不平静,怕大家看出她的异常。
大院里亮着几盏灯,光线正好,柔和又带着点暖意。
快走到正房跟前时,见赵小蛇站在门洞口,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女王陛下怎么在这儿?”胡芳芳开玩笑道。
“等你啊!”
“等我?”
“去朕的养心殿议事。”赵小蛇说了一句,转身进了小庭院。
胡芳芳料到,刚才自己送许清涯手表时,赵小蛇一定看到了,估计又要给自己表她的爱情高论了,有心不去,但感觉赵小蛇今晚似乎不同寻常,语气很郑重,不容置疑,便跟着她进了小庭院,进了那套南方风格的小二楼。
赵小蛇冲了一杯咖啡,转身问胡芳芳:“你要吗?”
“不要,我可没你那么讲究。”胡芳芳摇摇头,坐在沙上。
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也比较复古,沙皮扶手是木质的,四四方方,那边墙下还摆着一把藤条编的吊椅,难怪被赵小蛇称为养心殿。
赵小蛇端着咖啡杯坐在吊椅里,边吹边喝,边抬起眼皮看着胡芳芳,看一眼,吸溜一口。
“怎么了?”胡芳芳有点心虚。
赵小蛇又喝了两口咖啡,咳咳两声:“我觉得,你嫁给那个周什么愚的挺好的。”
“小蛇,你什么神经啊?”胡芳芳嗔怪道。
赵小蛇用勺子搅动着杯里的咖啡,一边说:“你看啊,愚和禹是谐音,从文学角度来说,这叫替身文学;从数学角度来说,这叫等量代换;从化学角度来说,这叫相似相融;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叫错位满足;从历史学角度来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胡芳芳脸红了,打断了她。
“芳芳,我语重心长地告诉你,你真的不用这样,你这样,搞得所有人都很难做。”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赵小蛇从藤椅里下来,端着咖啡杯走过来,坐在沙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惨兮兮的怨女,一心只为他好,一心为他付出,哪怕是他有了爱的人,你也打心眼儿里高兴,是不是?”
胡芳芳默然,不过她觉得自己不是伪装的,而是真心的。
“但是呢,”赵小蛇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这样,给他的负担就越重?假如有一天,他知道了你的这份心意,一定会觉得,他欠了你很多,他凭空多了一份莫须有的债,还没法还,你说他难受不难受?如果你再为了他孤独终老,那他岂不是十恶不赦了?”
“他不欠我的。”胡芳芳低声说。
“就是嘛,他欠你什么了?”赵小蛇喝了一口咖啡,“你给了他最无私的爱情,他还给你最无私的亲情;你送他两块表,他还给你一辆车,那车比表贵多了吧?”
说到这里,赵小蛇啧了几下嘴,吸了口气。
“说起这个来,我就来气,老九太偏心了,送你车,却什么也不送我,一样的妹妹两看待。我辛辛苦苦给他经营着饭店,他不给我挣工资不说,还月月催着我上交营业款。放了寒假,学生们都回家了,饭店生意不好,我凑不够两万块钱,他也不放过我,逼得我到处拉客。”
“那是因为小禹哥觉得你有那个能力。”胡芳芳笑了。
“屁的能力,他就是觉得我软弱,好欺负,你是不知道,一到了时候,他的电话是一个接一个打,催命似的,半夜也吵得我好睡不成,迟给一天都不行。”
赵小蛇撒了一顿气,语气又变得柔和了,“跑题了,咱们今天不聊这个,聊你。”
“也别聊我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破坏他们的。”
“你如果有胆量破坏,和许哈哈公平竞争,我倒放心了。”赵小蛇恨铁不成钢地说,“可是你这样,我看着难受死了!你把他当爱人,他却把你当亲人,这是不对等的,所以感觉好像是他欠了你的,事实上他并不欠你的,他的付出比你多得多。老芳,听我一句话,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要是让许哈哈看出点什么来,多别扭啊!”
胡芳芳脸红着点点头。
赵小蛇又说:“那时候老九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满世界疯跑,我让你向他表明心意,给他点温暖,给他个归宿,你是不敢,躲得远远的,连电话都不敢打一个。现在人家两个眼看要成一家人了,你却跑上去凑热闹,这不添乱吗?”
“我……”胡芳芳无言以对了。
“唉,”赵小蛇将杯里的咖啡喝完,站起来,在地板上踱着步,“老芳啊,不是我说你,在这方面,你真的不如那个许哈哈,你看看人家,该躲开的时候,躲到天南海北去;该靠近的时候,就贴到身边来,这才叫真爱!原来我以为最爱老九的人是你,其实并不是,你并没有真正地为他着想过,你只是沉溺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自怜自艾。”
她踱到楼梯处,朝后摆了摆手,“朕乏了,跪安吧!”
望着赵小蛇走上楼梯的背影,胡芳芳呆若木鸡,两行眼泪滑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