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学的年龄,父母将她接到京城,叶芸是严母,盯她的习惯,盯她的学习,而余华森是慈父,总说伊伊还小,快乐最重要。
她小时候蛀牙,张嘴就是一口烂黑牙,叶芸不允许她吃糖,可小孩子哪里知道,越是不让越是想。
余华森总会时不时地偷偷地给她嘴里塞糖吃,叮嘱她吃完记得刷牙。
那时候她真的很幸福,爸爸妈妈都在身边。
十岁那年父母离婚,余华森强势要了她的抚养权,即便阮怜玉那么讨厌她。
现在想来,余华森定然是爱过她这个女儿的。
四月下,杭城。
高架桥上的月季迎来了第一波盛花期。
余伊许多年没有回来了,上一次回来是她大二时外婆去世。
没能送外婆最后一程,是她一生的遗憾。
如今,遗憾又多了一个。
唐满开着一辆奔驰斯宾特保姆车,里面满满当当坐了九个人。
除了商盛和余伊之外,还有商盛的工作团队,和余伊的医疗团队。
车内气氛凝重。
王谦悄悄拉了拉商盛的西装衣角,商盛转头,他指了指手机。
商盛摸出手机,看到王谦来的消息——“张队说,杭城刑警总队已经接管了这桩案子,让我们直接去总队。”
——“余华森也在那。”
——“被开了瓢,死状恐怖,不建议太太认尸。”
——“塘栖派出所最先联系的人是阮怜玉,联系不上,阮怜玉和余靖可能不会出现。”
——“张队还说,余华森虽然人在杭城,但圈子在京城,大概率是仇杀。”
商盛点了点头,转而轻声出指令,“唐满,去杭城公安局刑警总队。”
唐满没有多问,立刻切换地址。
刑警总队就在市区,很近,下了高架就到。
导航播报只有六分钟的路程。
余伊疑惑,开口问:“不去塘栖?”
塘栖是杭城的一个小镇,是郊区,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商盛如实道:“我麻烦张队打听了一下,案子移交刑警总队了。”
派出所的民警说过,会视案件复杂程度,交由刑侦大队,或刑警大队,重大案件才由刑警总队接手。
这都属于重大案件了?
“可是塘栖派出所没有打电话给我,张队信息是否有误?”
之前笃定是诈骗,现在反而深信不疑。
商盛心疼,一直抱着她的肩膀,她一直在抖。
“张队是确定了才通知我们。”
余伊更抖了,六分钟,来不及做好准备。
恍惚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公安局门口。
余伊抖得没有办法走路。
两只脚踩在地上,是虚浮的。
此时,天色已是昏暗,忽然一阵凉风吹来,余伊迷了眼。
水雾、沙尘,不约而同往她眼睛里钻。
她紧紧握着商盛的手,张一张嘴,喉咙酸涩不已。
京城的樱花和杭城的月季一年复一年地开放,十五的花灯和塘村的烟火依旧如初,儿时的糖现在想来也是那么的甜,可是,这世上再无她的父亲。
商盛搀扶着她,“如果不想进去,就不进。”
余伊半天没吃东西了,一吃就吐,喝水都吐,整个人憔悴不已。
但是,这段路,她必须自己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