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内的光线越来越昏暗,唯有屋檐漏掉的空隙,尚有一抹厉芒贯穿而洒散下来,星星点点,层层斑驳,原来的天色已经困顿阴暗,笼统在漆黑一团的巷陌纵深犹如一只凶悍的猛兽,在不停的吞噬剥咬,破碎之下的那份揉碎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袭扰着各自的毛孔及器官。
管远玄冷峭的趁着夜色未尽时,空暇瞥了一眼,他蓄意营造的紧促,让敌人越来越落入那沉吟不语的空巷深处,变得孤寡凄凉,荒芜森然,两人隔着管真那倔强瘦弱的浮萍身影,疾风骤雨,泛起的波澜,仿佛倾盆大雨骤袭池塘扶渠的叶荷,摇曳生姿,又戚戚无穷。他们拆解的难舍难分,却无伤管真分毫,看来双方的功力凝重,也达炉火纯青,收发自如。
那袭来的刺客有种阴寒的森冷,皮骨狰狞,无甚血色,面容更是毫无表情,只是硬势悍烈的强攻,天色依稀还存有光晕的辉印残照,并可看清他的招式凶辣,出手无情,每每有中的也是沉稳酷削,嗜血不放,所以他们之间险恶的程度早也超过肌肤灼痛的那种炽烈与焦灼。
管真见试探毫无成效,并有些急切,她苦涩的嘴角磨破,也渗出血丝。但凄楚彷徨的模样坚硬的驱使她不该如此的怯懦悲切,此刻堂兄还在愤力胶着,她顿时燃起了曾经的热血与激昂,本应八方不动,巍峨如山的气质,那个当初神闲气定的管家少主仿佛俯体借壳重生而来。但闻风声,犀利之声由浅入深,黄昏恋栈的眷念也时刻蜷缩而来。
“兵者诡道也,诸问:练兵缭者,气实而流…”
寂寞的巷道路口,如是我闻的传来一阵振聋发聩的声音,漆黑婆娑一团的孤影僵立在巷深重楼口的瓦檐下,光怪映帘,有种淡恬的温馨裹挟着,一股助鼓之力顺着身躯的气势迸发,颤栗的抖震出来,竟然爆发如洪荒开合,只听管真就着老巷的深沉,娓娓道来,瞬间充斥着无尽的哀思与激扬,仿佛她这渺小浩瀚之躯,隐藏着滔天的巨浪,一重重的撞击敲打,澎湃而肆略。
“裨益还者,不止浅殇!”
管远玄空洞洞的心中被一片流逝的记忆填塞,他接过管真凌空吟唱的武决技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散发在双手缚缠之间,这并是他们管家的武学“练兵铁销”的武学要诀,融兵法入武技,只见虚浮飘扬的袖口中,冷若御风,伸出来两支劲节骨突的手,青色灰泛,隐隐淬炼如铁,对酌那位阴寒厉怖的刺客,空气中的微弱气息顿时紧了一紧,这完全也臻达化境的兵势缠削,因缘际会,斗缠激烈。
险恶波动的空中疑似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团混合着昏沉与晦暗的暮色轮廓,穿透了过来,把双方阵垒森严的壁墙,弄的楚河汉界,难越雷池一步。这座古拙的青衫巷总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在呢喃细语,那怕你们肆略骚扰,也沉默寡言,欣然承受。所以原本的两端院墙及长长的巷道里陌,聆听若美丽的马蹄回响,久久的荡涤在青石板路的徜徉间。
那诡谲难测的刺客深邃的一皱眉头,他的身形也鬼魅无形,满处厉怖的森然早也穷凶极恶的铺满整座古巷,只待他牵一牵手,就可以埋葬一切,孰料管家的练兵铁销竟然隐隐挥发诡厉,与他散发的无形厉怖凄厉的似山雨欲来,双方不分轩轾,也成骑虎之势。寰宇浩瀚,这小小的廋弱之躯,竟然可以瞬间迸发出如此无穷潜匿的力量,顿时重新审视起这位缚弱无害似少年养鹤敦敦陶冶来的管家少主。
“哗…”
层层裹挟的气流涌动在那般强势挤压的抽拔之中,渐渐的消弭扩散,而蓄意积蓄练兵铁手的管远玄已然割裂诡异的气氛,将匹练尽横的犀利,悉数占据到巷道的每一处,不但压制了敌人森然厉怖的诡谲之气,更把那份似炼狱镇魔的决心勇毅而显,他当初在山亭一役,被括易内室之主甘修雎挫败出了心魔,所以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此番被管真一激,顿时心态放松,有种跃跃欲试的气力充沛贯注全身,而且练兵铁销也是一种精气神化为无形利器的外家横练功夫,所以可以隔空伤人,当那名身法诡异的刺客想要欲去偷袭那道安立巷中倦逸飘忽的孤寂身影时,他既气势磅礴的淬炼劈出。这化作厉芒一般的铁手,宛若拨云见日的炽烈,扫除阴霾的层层笼罩,顿时把满布凄厉的啾哭鬼咒给无形的消弭。
那位阴冷寒意缓缓褪尽脸颊的刺客,幽深若渊底痴缠的眼中忽然闪现一丝惊诧,他还是小觑了譬喻为白道第一高手的管远玄,而且祭来的练兵铁手蓄藏的功法还隐约有风声溪流的谷壑坚川之息,这样一双硬可锤铁抹销,软化即成绕指柔的手,刚柔并济,造诣非凡,仿佛火中取栗一般,管真的那道助鼓之力无形的被吸收,牵引。此时此刻这位管家少主还能如此的勉力拒敌,看来她知人善用与擅使调停的高明能力也随着年龄的渐长,变得无懈可击,毫无破绽。
两股相撞的气流不断的接触,碰击,剧烈的冲击和震颤顿时袭扰过来,把疾风骤厉当中不及退避的稀疏身影给扭曲变形,随风飘零,那种痛灼,既使是身处风暴漩心之中的两大高手,都感觉如堪重负,不但焦灼思虑痛苦不堪,更遑论初浅不谙高深功夫的管真,那种如针灼烈的撕裂,痛苦的似要剜出自己的心肝来吞噬一般。
管真极致痛苦的蹙眉一横,少年唯识的气度谦和,她猛一咬牙,坚持强忍的不喊不闹,而她命疾如风的身躯堪堪彰显的肌体,仿佛洪流当中的驻足基石,屹立不倒又兀自坚挺,而那隐隐颤栗的身躯缓缓的出现肌肤灼痛的耀眼斑点,稍有不慎,就是被淬火烧燃的凄然下场,所以她不动不避,坦然接受这气劲冲击的洗礼,因为她相信堂兄可以完全保住她的命,至于外表及容颜,那都是身外之物,惜之可怜,弃之也不觉可厌。
那诡谲莫明的刺客初时与练兵铁销的铁手斗得旗鼓相当,但当亲眼看到身处灼伤之中的管真无惧无畏时,不禁暗自倾佩,管家竟无一个弱骨怯懦之辈,但如此大好男儿却在强大的功力凝重之下,渐渐破裂,有损样貌,的确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例,空气中绞噬的破坏力逐渐灼伤烧烫,本就白皙瓷腻的皮肤泛起片片晕染的红疹,然后缓缓的开始破裂,管远玄看得于心不忍,这种蒸发水汽的淬变,并是练兵铁销的极致,而对酌者也是深感火炉的烧烫,一旦抵受不住,就是授首铁手利刃之下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