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涧不让他跟着过来,也许不仅仅是因为不愿意麻烦他,更多的大概也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这一刻的狼狈。
过了几分钟,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叼着烟,从半开的院门里往外看了看,再把手里的一张纸给了陈涧。
陈涧拿了收据,也没多说,转身走了出来。
每次还完钱,拿到对方的收据,对于陈涧来说,是件能让他起码轻松一两天的事儿,虽然有时候哪怕是还钱,面对的也都是埋怨和指责。
今天算是好的,的确就像单羽说的,老板亲自开着车送他过来还钱,对债主来说就像是一种保障。
单羽一直从车窗里看着他,就大门这儿走过去一条村道五步路的长度,他被看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走了,不知道要不要表现得高兴些,以证明单羽的想法是对的。
“你哪儿不舒服吗?”单羽问了一句。
“嗯?”陈涧愣了愣,看着他,“没啊。”
“走这三步半那个艰难啊,”单羽说,“不想上车就走回去得了。”
你不盯着这三步半我早走完了。
陈涧绕到副驾上了车,现单羽还往那边看着。
“你看什么呢?”他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感觉你债主在看我,所以我转脸让他们看一下。”单羽说。
陈涧往那边也看了看,现人家两口子的确是在二楼阳台上往这边看着,他愣了好半天,往椅背上一靠,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有点儿停不下来,单羽把车往前开了一小段,掉了个头他都还在笑。
“还了多少啊,”单羽看了他一眼,“乐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你收债的呢。”
“没。”陈涧搓了搓脸,看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在单羽开口说缺氧之前,他补了一句:“缺氧了,买个氧气瓶去。”
“神经病啊。”单羽笑了起来。
从新村出来的路两边全是玉米地,阳光下金色的玉米穗和绿色的叶子像是着光,单羽车放慢了,出神地往车窗外看着。
“开车不看景,看景不开车啊。”陈涧提醒他。
“好嘞。”单羽把车停下了。
“……不耽误上班时间了?”陈涧问。
“之前在山上能看到这里,”单羽说,“觉得跟厚毯子似的,现在到跟前儿了才现这么高。”
“你是没去过乡下吗?”陈涧偏过头看着他。
“去了也没注意这些,”单羽说,“看时间长了觉得跟做梦似的。”
“我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陈涧说,“在市里念的时候就总梦到,山啊,田什么的。”
“乡愁嘛。”单羽笑笑,“离得越远越浓。”
“陈二虎今天早上跟我说来着,”陈涧想起来之前陈二虎说的话,“他哥出来之前他要好好干,然后离开这里。”
单羽转过头,看着他:“是么?”
“嗯,”陈涧点点头,“还有,他问我了,是不是你给陈大虎设的局。”
单羽啧了一声:“脑子也不是太笨……过几天我找他聊聊吧。”
“不用吧,他没怪你,不管怎么说,你算救了他,起码陈大虎揍不着他了,”陈涧说,“也揍不着他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