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之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他甚至以为辛禾雪还是自己梦境中那样的形象,“不可,你的尾巴受了伤……”
话音还未落下,辛禾雪就已经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语气不耐道:“那不是受伤。”
“不是受伤?”渡之对人事本就不通,一时间茫然不解,“那为何鳞片空缺?”
辛禾雪的眉际不明显地向中间压了一压,一边披上襕衫外袍,一边解释:“那处本就生来不覆盖鳞片,大师不通七情六欲也就罢了,怎么连阴阳□□、万物繁衍道理也不知道?莫不是你以为我锦鲤族都是从河底的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渡之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随后,他终于理解了这番话的道理。
“原是如此……”渡之喃喃自语,向辛禾雪颔首,“我已清楚并谨记了。”
……大可以不用什么谨记于心。
辛禾雪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渡之又问:“……所以,你是女子?”
他以为有那样生殖腔的,都是种族里负责繁衍的“女子”。
辛禾雪闭目一瞬,重新睁眼,一字一顿道:“我族不分雌雄,我既然化形是男子,那就是男子。”
渡之沉思,最终道:“我明白了。”
辛禾雪再对他招招手,“不是要出去捉旱魃?过来背我。”
他怕渡之又像个人机一样问为什么要带上他,于是辛禾雪干脆抢先说话,他有意放轻声音,极其温和无害的模样,“若是大师你走了,万一有什么要对我不利,那可怎么办?”
渡之清楚眼前锦鲤妖的道行,着重福泽与灵气修炼的锦鲤,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抵抗其他妖鬼威胁的实力。
但他脑海中第一个猜测可能会对辛禾雪不利的,是隔壁卧房的那个穷书生。
他一想到或许趁他走后,任轲会过来提出和辛禾雪行亲吻那样的快活之事,渡之心中就涌起十分的不舒坦的情绪。
所以他依言带上辛禾雪一起。
渡之走到床铺边停下,正要背过身去屈膝蹲下让辛禾雪上来。
辛禾雪却才又想起什么,“你很着急吗?”
渡之说:“在日出之前,都可以,找到踪迹。”
他说话缺失了一些词语,不过辛禾雪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彻夜时间,那就是不急。
辛禾雪指了指旁边木桌上的铜镜,久未打磨,这铜镜已经不甚清晰了,不过仍旧能够映出他的轮廓。
“我发还未梳起,先为我束发吧。”
他垂落眼睫,温凉的一双手将木梳与玉簪交到渡之手上,就这样在床铺边端坐着等待渡之服侍。
留着满头青丝时,辛禾雪不大喜欢每日里梳头发的环节,他前世在宫里,自有人日日清早帮忙梳理,连繁复的衣衫也自有人帮他系带收拾齐整。
本来辛禾雪就不熟悉这样琐碎的事情,加之上个世界是现代,头
发也不需要如何打理,结果换了这里,就对此事更加生疏了。
自他化形以来,乌发总是松松散散地用一个玉簪随意束起。
辛禾雪的字典里暂时还没有凌乱美这样的词汇,从他接受的教育来看,外在管理是十分必要的,毕竟这往往象征着小行星或是王朝的形象,他会在他所能做到的范围内尽量到达一丝不乱,纤尘不染。
不过,束发这样的事情,确实是他所不擅长的。
因此,他戴着帷帽,倒不完全是为了遮挡太灼热的日光,更多的原因是他仪容不整。
小猫必须时刻都是完美的,绒毛柔软雪白,顺滑润泽。
K看着小猫微微抬起下颌,镜中映出来的脸线条流畅优美,一双眼正在挑剔地看着为他梳发的两脚兽。
看来秃驴也不会束发,不过还是比小猫自己拾掇的好一些。
勉强算是满意,辛禾雪趴到渡之背上,“大师,出发吧。”
才发现这和尚额际沁出来一点汗,好像刚刚为他束发是什么比降妖除魔还要艰难的事情。
辛禾雪轻轻拍了拍渡之的左脸。
脱离了梦境,渡之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红印,辛禾雪静静道:“驾。”
………
他们出门的时候,隔壁卧房的任轲却像是睡死了,完全没有听见柴门打开和关上的吱嘎响动。
辛禾雪在渡之背上,抬眼望向月亮。
这正是临近本月十五的时候,月亮愈发明亮皎洁,趋向于饱满的形状。
多月未曾下雨,晚上本来应当燥热,飞沙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