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问询道:“真的吗?可是我此前与爹娘住于林间木屋之中。”
郑元瑛避开楚淞君的视线,拿出袖帕轻柔地点了点两颊:“哎,弟弟与弟媳当年与家中闹翻,不愿与家中有所联系,是以……”
楚淞君沉默地审视着这位郑伯母的脸。
他刚出生就有记忆,他的父母是被他们赶出来的,在他的父母死后,楚氏又为何要将他接回?
那日,他所谓的大伯,究竟与爹娘说了什么?
“为何将我接到这,我爹娘还在家中。”
郑元瑛正要回答,帷幕突被人撩起,进来一个青年男子,男子蓄胡,一身锦袍,眉目极其英武,隐约间能瞧见与楚淞君爹爹的相似之处。
“瑛娘,我来回答吧。”楚秉天开口道。
郑元瑛迟疑片刻,终是起身,让出位置。
王太医左瞧瞧,右瞧瞧,作揖出列:“寺卿大人,老夫这就……”
这种世家隐私,他还是别听了吧。
楚秉天却大手一挥:“王老莫要妄自菲薄,您留下吧,并非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密辛,谈话之间,还只盼您多看顾些淞君的状态。”
王太医只好欲言又止地留下。
“你是我大伯?豫章楚氏?”
楚淞君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也,吾名为楚秉天,与你亲父楚正则,乃是亲兄弟。”楚秉天淡淡一笑:“你出生没几月,正则不欲尊崇先父之意,带着妻儿远走,三年不归家,哪怕先父殡天,也未来送行。”
“几月之前,我去找过正则,当时与你见过,淞君你可还记得?”
楚淞君沉默地点点头。
“我就知你灵秀,那日我去寻正则,欲将你记为嗣子,在我百年之后,统领豫章楚氏。”楚秉天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我劝他许久,他到最后已有心动之意,故前些时日他邀我去饮酒之时,我便兴冲冲去了,酒过三巡,他将你托付于我,只是有一要求,必须是七月十六清晨才能将你接走。”
“我听从他的吩咐,在七月十六到了那木屋之中,只是我迫不及待想要见你,凌晨便出了,到时天蒙蒙亮,月亮仍高悬在空中,我带着随从敲了门,门没锁,我推开大门,见到了晕倒在地上的你,我让随从看好你,感到些许古怪,便四处寻觅正则。”
话至此,楚秉天微微叹了口气:“谁料…
…。世事无常矣。”
七月十六?为何是七月十六?
楚淞君抿唇。
七月十五乃是鬼节,鬼的能力在那日便会大增,甚至能够短暂地出现在阳光下。
在那日死去的鬼同样因为日子的特殊而不一般。
若是按照楚秉天所说,他爹娘的死,是经过他们策划的,甚至还算好了他日后该由谁养育长大。
可是为什么?
楚淞君想起了那碗“心脏汤面”,为什么他们非得要喂他这种东西?心脏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他们又为何清楚,为何知道?这一年他们难道遇见了什么人吗?
他的某一位前世,有一位名为“岁娘”的鬼修伙伴,岁娘是因为信仰了诡才能够维持住生前的思考,维护住自己的善心,而后诡被消灭完后,靠着的是“乌龟大仙”的上古修炼妙法和师太的佛珠。
但实际上,更多的鬼,大多都丧失了生前的记忆,只靠着死前的执念存活,吃人吞兽,为血食驱使,若无鬼修炼的妙法,这辈子都很难挣脱出混沌的枷锁。
他的父母,执念是想要为他煮一碗面吗?可他平常吃面,他们也不剜心,这说不过去。
而且他们新死,却凶戾到能够碾压被挖了脑子,无辜惨死的大郎,这点也非常奇怪。
他们是不是遇见了某些人,带给他们鬼修的密法,鼓动他们做出了这些事?
“你知道他们见过什么人吗?”
楚淞君轻声问道。
“人?什么人?”楚秉天迟疑地问道。
楚淞君沉默片刻:“一些道士,一些和尚,或者是疯子。”
楚秉天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上下打量着楚淞君:“淞君我儿,是想到了什么吗?你父母的死不简单?你是想为父为母复仇吗?”
楚淞君缓缓点头。
楚秉天仰头大笑,而后握住楚淞君纤瘦的双肩:“好!不愧是我豫章楚氏的公子!为父定然支持你!放心,你的背后有为父在!为父会一直在背后看着你!”
***
明明楚秉天仍算年轻,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在独子死后再要孩儿,而是将他过继于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