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仙子现在看上去是个安静美人,实则,脑海里已经吵开锅了。
主要是从两位魔君到弑神枪,甚至神髓都在说,让碧落仙子不要轻信这个医官。
碧落仙子自己也觉得不能轻信。
但她和魔君一干人等的不同意见在于,不轻信是一回事,帮不帮是另一回事。
所以她现在正在舌战群儒——
“这件事的利弊是很清楚的,于我,不过是略伸伸手,但于他,可能就是原本二五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想明白的瓶颈问题被点拨了,是再造之恩的程度。”
“其实不要紧的,真想给他点修炼上的指点,又不是非得亲自出手,托个梦也行,换个白头老奶老太太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也想不到我身上,不必担心锦衣夜行了不为人所知,他倘若有修炼有成的一天,还能不明白是谁帮的他吗。”
“晚辈当然知道不能现在托梦,人家前脚才来说天庭坏话,后脚就梦到了仙人抚我顶,傻子都该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要拖一拖,过那么一年半载再说。”
“前辈问他的本心如何?晚辈不需要在乎他的本心呀,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他在想什么,倘若他修炼有成却助纣为虐,收拾他不过易如反掌,倘若他当真有了点成就便愿意下凡去治疗百姓,那晚辈也没白伸这么一回手。”
“您说把他的仙箓转到弥罗宫来?那倒不必,弥罗宫如今除了晚辈并没有正经神仙,第一个神仙封了个医官,也太扎眼了。”
“哎哟前辈放心吧。”说到最后碧落仙子甚至有了点撒娇的意味,“晚辈也不是没经历过姐妹反目兄弟成仇,没那么容易信他的。”
几个操心的老父亲这才作罢。
甚至虚渊魔君还有些戚戚然:“苍天饶过谁,以前我是最看不上这样是谁都帮,谁都伸手的正道人士的。”
“现在知道君子的好了是吧。”玄影幽幽附和,“我也是,正道其实有他的可取之处。”
但凡不是碧落仙子是这么个圣母脾气,他俩也不可能这么放心地把自己交给碧落仙子。
纯纯的年少不知圣母好,真有问题了还是得把圣母当宝的。
弑神枪瞅着这俩货色,想说点什么,忍住了。
——其实,圣母并不是正道的特产,你们对魔道的理解是有偏差的,别的不说,就小碧落能同修正魔两道,还不够你们俩反思的吗。
但,算了,修炼这种事情,你们开心就好。
医官终究只是一个插曲,碧落仙子的主线任务还是赶紧给慕容姑娘弄一双眼睛。
惜乎,天庭凑材料还要一些时间,且碧落仙子自己也还需要一些消化魔君快要溢出的负面情绪的空间。
就碧落仙子消化负面情绪的操作,直接让魔君都看愣了——他以负面情绪修炼之时,负面情绪堪称仅对他有用的“灵气”,自然多多益善,可意识到这条路走不通想散去负面情绪重新修炼,才现这玩意儿是真的附骨
之疽,很难自我排解,自己没事闲坐着都能想毁灭世界,十分麻烦。
若非如此,魔君也不可能想出找个公孙宸这样的人来承接他的所有负面情绪,他自己好金蝉脱壳的馊主意。
但在碧落仙子这里,好像就不是什么问题。
她的化解方案是度心魔。
一个又一个的心魔——心魔本就是修仙者内心深处最恐怖的事情,是最无计可施的绝境,尤其爱在修仙者情绪低落时出现,修魔的还好些,修正道的,“论迹不论心”是远远不够的,那必须是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心,自己的难堪,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容易,每一次度心魔对修士来说都是生死关头,谁特么见过碧落仙子这种和点卯似的,早上渡两场,下午渡两场,晚上喝口灵茶,睡觉前还能渡两场,有时候兴致来了还干脆不睡了熬夜多渡几场的呀。
关键她就渡,硬渡!
从她自己那个世界时经历的每一次生死劫难,到一头撞进慕容碧落身体时公孙宸已经有法力在身上她根本不可能反杀,还有明光神君的算计,凌霄元君的贪婪……
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或是制度性的绝境,或是碾压式的压力,再不然就是高床软枕,夫君俊俏,儿女乖巧,引人沉醉。
她却总能分辨出幻境里心魔到底在哪里,伪装成了谁,然后甭管那是她的父母,姐妹,还是丈夫,子女,再不然好友,敌人……只要现,一刀毙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心魔一般是不可以围观的,但对于几个直接就是在碧落仙子识海里搓麻,且本身就很懂魔道功法的人来说,问题不大。
说来离谱,哪怕两位魔君已经是挺见过世面的人了,看碧落仙子在幻境里情绪稳定地对自己的丈夫和子女手起刀落,都还是觉得后脖颈很凉。
该死,这就是真·正道大佬杀夫证道的心性吗?那我们输给正道不冤的呀!
还弱弱地问过碧落仙子,你杀得这么顺手,难道实操过?
碧落仙子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啊……算吧。”
什么叫,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