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雷厉风行的肃清后,国子监的学子偃旗息鼓,坊间的百姓噤若寒蝉,翰林院的同僚们,自然也不敢造次。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上,私底下大家都气疯了。
实在不解,为何向来宠爱谢将军的陛下,这一次会破天荒地保沈知节,难道为大启出生入死多年的名将,还比不过一个品行不佳的新科状元?
百姓们越想,越是怜爱谢将军。
而谢韫之的心情却恰恰相反,皇帝猜疑自己,是他早就知道的事,被冷落也是意料之中了。
知道沈知节的仕途保住了,他重重松口气。
许清宜也松口气,尽管她出谋划策时有理有据,却也担心事与愿违啊,万一耽误了人家沈状元的前途就不好了。
她不知道,在谢韫之和临哥儿兄弟几个看来,她淡定得很,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有种胸有成竹的泰然。
真是少见。
许清宜:“……”你们手握剧本,你们也行。
不过沈状元这事,还真脱离了剧本,已经朝着偏离剧情很远的方向而去了,最终结果会如何,她也不知,且拭目以待吧。
“夫人,陛下召见我。”收到消息,谢韫之特地到许清宜跟前说一声:“我进宫去了。”
许清宜忙起来送送他:“将军,一切小心。”
就知道皇帝会召见谢韫之,估摸着是安抚人心呢。
“嗯。”谢韫之迈着长腿往外走,到门槛处停下,回身搂了一下许清宜:“就到这儿。”
免得出去晒一身汗。
“哎。”许清宜笑道。
御花园。
谢韫之和刘公公一道前行,敏锐地发现,刘公公今儿个话特别少,不像往昔,话密得令他这个寡言的人无奈。
这般想来,失去圣宠的滋味,也没那么不堪。
宫中,沈知节惶恐地来到皇帝面前,头垂得低低的,俨然一副犯了天下众怒该有的模样。
寒窗苦读二十年,眼看着如花美眷和功名唾手可得,却又因一步行差踏错而即将失去,自然是怕的。
“陛下……”沈知节声音微颤。
皇帝抬眸,一双龙目眼神锐利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沉声道:“说吧,和韫之怎么闹成这样?”
沈知节立刻跪下,磕磕巴巴道:“求陛下恕罪,微臣知道错了,不该……与谢将军争风吃醋。”
皇帝面无表情,轻哼了一声。
“陛下息怒。”沈知节又惶恐地道:“微臣并非怀疑公主,对公主不满,只是微臣太在乎公主了,嫉妒谢将军能得到公主的欢心,是微臣的错。”
“确实你的错,因为争风吃醋便让自己名声扫地,如此不珍惜朕给你的状元之位,沈爱卿,朕该说你性情直率好,还是说你蠢好呢?”皇帝的声音,在殿内淡淡地响起。
沈知节到底懂得察言观色,悟到皇帝不像生气,但脸上非常恐惧地道:“陛下……您这是要,收回微臣的状元之位吗?”
白着脸又问:“那微臣与公主的婚事?”
看在皇帝的眼里,沈知节俨如一个陷入感情迷障的痴儿,都这种时候了,仍然更在乎与公主的婚事。
“你就这么喜欢熙宁?”皇帝问道,眼底暗藏审视,身为利益至上的帝王,他又怎么会相信,这世间竟然有人为了儿女情长而毁了仕途。
可事实摆在眼前,如果沈知节此番不为爱情,而是
另有图谋,那他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皇帝到了这把年纪,一边觉得自己乾坤在握,一边又危机感重重,反而不想如过去一般,喜欢和欣赏内敛深沉的臣子。
倒是更亲近鲜活直率的年轻人多些。
毕竟年轻人性情外放,弱点就摆在眼前,就如同一张白纸般好掌握着。
“是,微臣十分倾慕公主。”提到公主,沈知节身上的恐惧都减少了几分,整个人似乎在泛着光:“去年元宵夜,微臣有幸在河边猜中公主的灯谜,被公主邀上画舫,那是微臣第一次见公主,那时还不知道公主的身份,只知道门第悬殊,不敢奢望。”
“后来,时年三月,又在郊外踏青偶遇公主,公主竟然还记得微臣,并与微臣约定,若是微臣能中一甲,便结两姓之好。”
沈知节说到这里,脸上都是喜悦的神情:“承蒙您抬爱,殿试那日果然点了微臣为状元,微臣这才有机会亲近公主。”
“你倒是个情痴。”皇帝不看重儿女情长,此刻却也为沈知节的真挚
而动容,冷漠的人看待有真情的人,并非都是不屑的,有时也会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