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带着人转身拐进了更小的胡同,本来想着能靠地形把尾巴甩了,谁知道前面两个彪形大汉把路给堵了,都不用转身他也知道,退路肯定也堵死了。
“几位,怎么个意思?”反扣着袖筒里的短刀,付宁心里开始掂量从谁下手了。
堵路的人都不说话,倒是他们背后转出来一个小个子男人,又干又瘦,眼睛却是出奇的大,一笑一口大黄牙。
“付爷,我们爷请您过去说说话。”
“请问,您家爷是……”
那人也不说话,伸手比划了个“六”。
六?付宁脑子里立马闪出个人影来,自己认识的人里也就他跟“六”有关系了。
看着围过来的五六个人,他也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就现在这个身体素质,还带着两个人生地不熟的,跑掉的可能性太低了。
几个人裹挟着他们三个往前走,又转过了两条胡同,带着他们进了路边的一家茶馆。
伙计点头哈腰的迎上来,没说两句话又带着他们往后院走,穿过一道垂花门,正房大敞着房门,一道鹰隼般的目光射过来,付宁能感觉到身后的安晨冬打了个哆嗦。
关六爷!
果然是他!
付宁在两个人的手腕上紧紧攥了一把又放开,提醒他们注意,这位是个硬点子。
而他自己则是一溜小跑儿到了房檐底下,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人就那么半跪着没起来,“小子给六爷请安了,您老身子骨儿可好?”
关六爷坐在八仙桌后面,慢条斯理的端着盖碗儿,一只手拿着茶碗盖儿轻轻拨了两下,又溜着碗边儿吸溜了一口,闭着眼睛像是咂摸味儿似的,也不看门外行礼的人。
付宁本来虚虚半弯的腿现在已经实着的跪在地上了,手也在地上撑着,勉强维持着没有东倒西歪。
过了半天,他都开始晃悠了,房里的人才说了一句:“呦,我这品了口茶没在意,怎么还没起呢?进来吧!”
付宁这才撑着门槛、扶着门框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儿,垂手在下站着。
“六爷,您可是大忙人,找到我这么个小虾米,是有什么差遣?您让人传个话儿就行了,不用费这么大工夫,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行了,你也不用拿话儿填乎我,当初那两个人是怎么跑的,你我心里都清楚。”
“瞧您这话说的,都是自家兄弟,使劲往上倒倒都沾着亲呢,您老心肠软,也就是说说。”
关六爷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搁,“嘎噔”一声像是敲在了付宁的心尖儿上,“咱们爷们儿也不用废话,实话跟你说,爷我就盯着洋人的这几家洋行呢,你小子倒腾军火呢吧?!跟革命党拉上关系了?”
这话他是从后槽牙的牙根儿里哼出来的,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几个人的神经。
付宁能感觉到安晨冬哆嗦得厉害,李飞仙要好得多,但是脚底下也开始不安的挪动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六爷!他们不知道,您老还不知道嘛,我可是旗人,还是个旗兵呢!我跟革命党可没关系,他们又不给我按月饷!”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那你跑到美国人的洋行去干什么呢?”
“六爷您现在领了暗里的差事了?”付宁小的溜儿的打听着。
“算是吧,我们瓜尔佳氏的血脉,自然要更上心些,你别打岔,说说你自己的事儿。”
付宁回身把李飞仙拉过来了,对着关六爷一通介绍,就差把他夸成华佗在世了,饶是李大夫心里紧张得不行,脸都让他给夸红了。
关六爷上下打量了李飞仙几眼,勾了勾手指把付宁招到近前,“你小子胆儿不小啊!这留洋的学生个顶个的不安分,你还敢往上凑?”
付宁也探出头去,小声说:“可是他们都有本事、有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