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怎么说呢?我总觉得现在这一天天的都是老天爷打了个盹,给我钻了个空子,不定什么时候,怹老人家醒了,一挥手就收回去了,我不就连累人家了吗?再说了,也没合适的啊?!”
付宁把江宁的事儿又说了一遍,“大哥,要不你说个亲,看看有影响不?”
“歇着吧!你这儿拿我探路呢?”连安伸腿踹了他一脚,琢磨了半天,使劲一拍他肩膀,“没准儿啊,因为我们的魂儿就是这地方的,来回来去的都是自己,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从别处来的,所以这红绳儿他拉不起来!”
付宁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希望吧,反正现在看,咱们两个是自变量,剩下的人是因变量,但愿就咱们俩受影响,他们都能好好生活,要不可是麻烦了。”
他想象了一下,再过个五六十年,这院子里聚了一帮的孤老头子,每天吃饱了没的干,都端着个小茶壶,晒着太阳侃大山。
说着说着,就得有一个人一拍脑瓜子,嘿!我有个主意!
然后一帮兄弟各自一搭腔,行了,就这么干!
这院子得天天出幺蛾子。
到时候,那就是这条胡同,不对,是这一片儿居委会的重点关注对象!
付宁在这里手舞足蹈的描述着想象的画面,连安在一边儿傻笑着听,最后两个人一击掌,“说好了,这回都得长命百岁!得看着那一天!”
“当浮一大白!”
“咣当”一声,两个酒坛重重一碰,最后那点儿一下子就都干了,酒气涌上来,两个人“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的撕吧了一顿,就在地上东倒西歪的睡过去了。
付宁再恢复知觉的时候,天都亮了,昌爷正晃悠他呢,“诶呦,我的大爷!我的付先生!你们两个怎么喝了这么些个!还睡在地上,多凉啊!这要是风寒了,你们还有个好儿?!”
“昌爷!”连安睁开眼睛,许是酒劲儿没过,许是借酒装疯,抱着自己的老管家嗷呜一通儿哭。
给老头儿都哭懵了,“大爷,这是怎么了?做梦魇着了?”
他摩挲摩挲连安的后背,又轻轻敲连安的百会穴,嘴里还不停念叨,“连安!连安!回来了!回家了!都等着你呢,快回来啊!”
本来情绪挺低落的付宁,一下就给逗乐了,昌爷这是当连安是三岁小孩儿魇着了,还在这儿叫魂儿呢。
连安合着眼嚎了几嗓子,估计也分清楚了梦境和现实,赶紧收了眼泪,借着昌爷的劲儿站起来了。
“我没事儿,我们俩喝了酒了,这屋里也暖和,着不了凉。”
昌爷跟看自己孙子一样,拍了拍连安的肩膀,“醒过闷儿来就好了,都赶紧洗洗脸,收拾收拾,我让厨房给你们下锅热汤面,吃了汗。”
当一大碗带着葱油、酱油香味儿的炝锅面下了肚,付宁不光额头上见汗了,前心、后背都把里衣洇湿了。
这回是真的轻松了,从身到心的轻松了。
连安把心神安定下来,又把家里的边边角角都检查了一遍,连院墙边上的狗洞都给堵死了。
听付宁说,这个鼠疫不仅是老鼠会带毒,其他动物也会带,特别是有两个大门牙的那种动物最危险。
还有就是皮毛,据说鼠疫的一大传染源就是旱獭,近年来京城每到秋冬就会有大批的旱獭皮毛涌入。
因为有专门的处理方法,旱獭的皮毛能跟貂皮一样油光水滑,又漂亮又保暖,还比貂皮便宜不少,所以销路一年比一年好。
连安怕家里有今年从东北过来的旱獭皮子,仔仔细细的跟会叔把家里的库存又盘了一遍。
幸亏今天一入秋,家里有几个胯骨轴上的亲戚办喜事,他出了不少礼钱,就没有再去买新的大毛衣裳,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京报上每天都在报着疫病的展情况,不光是黑龙江、吉林,疫情已经在山海关以外爆开了,直隶、山东也开始大面积出现病例,没有来得及出关的医生和护士都就地停留开始救人了。
等到十天后,换班回来的桂平给他们带来了更糟糕的消息:京城的疫情彻底爆了,现在每天从协和医学院抬出来的死人就有两百多,还不包括散在京城各个角落里的病例。
而且街面上的买卖铺子都停业了,即使有开张的,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天价,近两天盗窃、抢劫的案子特别多。
他特意叮嘱连安和付宁,千万要小心,现在铤而走险的人可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