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宁素月一直好整以暇地微笑着看着她,宁素商拿不定主意,只好先胡乱应下:“哥哥说的哪里话。”
她本想先将对方支走后在好好理顺目前的情况,但这位所谓的“宁素月”面上却褪去了微笑。
他担忧地轻声问道:“阿秋今日怎么同我这么生分,可还是在生我的气?”
宁素商不晓他口中所谓何事,只能不语。可在宁素月眼中,这无疑是对方还在生气的表现。
宁素月叹了口气,同妹妹细细讲着:“不是我不想让你同世子外出,而是定南侯府中还有一位难缠的侧夫人,她若是知晓了你同世子往来甚密,想必也会给你自己招致麻烦。”
宁素商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人,末了问出一句:“定南侯府二公子的母亲?”
对方点了点头:“阿秋终于懂事了些,竟也知道打听这些消息了。”
被他所夸赞的对象却微微蹙了眉。宁素商想着这种信息应是诸位贵族的常识才对,那么自己现在所处的这具身躯究竟是有多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她试探性地状若无知开口询问道:“那我去寻世子时,避开她不就好了?”
面前的宁素月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他扶了扶额,叹了一口气,嘴唇张了又合,最终只是摸了摸小妹的头。
宁素商察觉到对方本想同自己解释其中的经纬,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收回了语句。她搓了搓自己的衣角,只能先继续装着不谙世事的样子将宁素月劝了回去。
她自然没有错过对方起身离去时眼眸中闪过的那一瞬安心。
宁素商眯了眯眼眸,只觉自己所处的这一隅空间内的大家虽都为她所知晓的人,但性格上却是天差地别。
她想到此处便招了招手唤来那名近侍,同时自顾自地披上放置在一旁的衣物,言道自己还是想想要出门转转。
那近侍听到此话面露难色,有些紧张地小声劝阻道:“小姐,您昨日才同世子在外游玩了一番,今日不若在府中歇息吧?”
宁素商见她为难的神情做不得假,又联想到方才她见到宁素月那副恭敬畏惧的模样,只觉这里的自己就像是个精心养在笼子里的天真小鹿罢了。
她三言两语糊弄过了那名胆小的近侍,出了自己屋子的门。
宁素商站在自己的院子中,她观察着附近的树木山石的摆设,判断此处应是宁素尘先前的住所。
周围并没什么外侍,看来此处的“宁素月”定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关心妹妹。
她此时却并未有时间去细细探究这个与自己的经历大相径庭的镜像世界,只是小心避开暗侍的目光,借着自己同左济宣那里学到的身手翻出了代行府的墙。
宁素商小心地走在上京城的街道上,听周边闲聊的人讲到方才似是看见了代行大人的车马向着王殿而去了。
她自知定然无法与王殿的暗侍匹敌,便没有动跟上去探听一番的心思,只是沿着偏僻的小路向着定南侯府的偏门走去。
宁素商想要见到左济宣,她想要见到这个世界中的左济宣与自己的爱人究竟有何等差异。
像是这个荒诞的镜像世界在回应着她的愿望一般,宁素商还未抵定南侯府所在的街道上时便见到了迎面向自己走来的左济宣与左淮宽。
对方在瞥见她的那一瞬间眸中便亮了亮,他热情地冲对方挥了挥手臂,占据着眼眸中情感的尽数是欣喜与浓烈的爱意,也错过了身旁的左淮宽在见到他这副模样时面上闪过的一瞬讥笑与嘲讽。
但是没关系,宁素商已经将二人面上的表情都瞧了个真切。
她装作惊喜的模样朝对方小趋过去,还未做什么动作便被对方拥在了怀中。宁素商的身体随着对方的爱意而加速着心跳,她近距离地盯着这位左济宣腼腆笑着的脸,也不自主地面上泛起红晕。
这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身体最真实的反应,宁素商也明白哪怕是在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改写的当下,这个世界中的他们也的确是相爱的。
左济宣身旁的左淮宽展开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小声在其耳畔道着:“兄长同宁大小姐可真是情投意合呢。”
宁素商虽也有见到这个世界爱人的激动之情,但她不过须臾便冷静了下来。尽管此时他们不在主路上,但也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左济宣头上的两叉狍子角昭示着他的身份,同自己相拥这么久定然要惹得路人多看几眼了。
她借向让对方同自己转转的理由不动声色地拉远了同左济宣的距离,也在心中思量着明明注意到了这点却出言诱导左济宣继续如此的左淮宽。
宁素商自己所认识的左淮宽并不会拿着中原模样的折扇,也会因母亲的早逝与兄长的出色而有些自卑地微微驼背,周身有驱散不开的阴郁之色。
然自己身侧的这位左淮宽,不仅笑意浓浓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君桦与沈明河,他也并未用过长的刘海遮挡自己的面庞,看起来自信极了。
宁素商将注意力转移到身侧小心护着她不会被人群挤到的左济宣身上。
他面上并未有她所熟悉的那种严肃漠然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非常明显的紧张与欣喜之情。这个世界的左济宣看上去要比宁素商所熟知的那位要率真许多,心思简单到她不过略略一瞥便能知晓对方的大致想法。
一旁的左淮宽只是摆弄着他手中那把中原扇子,见宁素商投来好奇的目光,默默回以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宁素商虚虚挽着左济宣的手臂,相似的面孔与相异的性格让她不禁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