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觉得自己越来越了解这个死胖子了,他表现的一切暴躁,都是想掩盖骨子里的自卑。因为除了金钱和武力,他一无所有,所以才要把龙头棍死死抓在自己手中。那是他的权,他的利,他的命。
“老大,五年前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但她回来是为了我,这是真的。”王九扪心自问自己没有对大老板撒太多谎,可这句话却换来了大老板恶心至极的表情。
“你天天跟我看的是漫画书,不是言情小说,你不会真的跟那些白痴一样相信爱情了吧?”大老板说完这句话似是起了鸡皮疙瘩,赶紧猛吸一口雪茄压压惊,低声道,“你是我的头马,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让全□□知道你被一个女人玩弄在手心里?”
嚯,王九在心里冷哼,五年前这家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些谣言最开始还是他传的呢。
“放心啦老大,你忘了我们青梅竹马?她跟我才是一家子,肯定是向着我的。”王九眼看着大老板面上的表情越来越错综复杂,内心笑出了声。
这些年王□□着偷偷收拢人心,暗地里打通人脉,一手刀一手钱地建立自己的地位。即便大老板仍习惯于踩压他的尊严,道上的其他人却开始正视起他王九的名字。
大老板一定是不安的,他们明明是一样卑劣到泥里的人,合该一样的疯狂和伪装。可他开始学着像人一样活着,他甚至有了比金钱更重要的事物。他和大老板已经不一样了,那人没法再看透他,再拿捏他。
那个死胖子一定嫉妒死了,他可真可怜。
“去准备点工具,一会儿有你玩的。”大老板话锋突转,见王九不解,继续说道,“一会儿西瓜他们过来打麻将,你知道的。”
王九想起来了,这段时间西瓜不太安分,前段时间拿了个大生意后就得意得不行。而大老板又正好在医院查出来三高,那个西瓜居然让人偷偷探口风,试探大老板有没有退位的意思,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王九领了任务出去,从工具房里拿了个破旧的行李箱,心不在焉地往里面扔着乱七八糟的工具。即将到来的血液和杀戮本该让他兴奋的,但他此刻只想着,万一血溅在衣服上被阿暮看见,她肯定又要担心。
人一胖就容易犯困,大老板打到一半又睡过去了,王九真怀疑他这样下去早晚得在梦里猝死。
“九哥,大老板困了,你帮他上上牌吧。”西瓜此刻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对着在一旁抽烟的王九说道。
王九也不记得西瓜是什么时候把称呼从“王九”改成“九哥”的,这些年谄媚的嘴脸他见得太多了。可惜了,虽然这家伙现在有礼貌了一些,但蠢是原罪。
“哇,老大的牌我可不敢随便动,一会儿牌不好还得怪我。”王九很直接地拒绝了,他不需要去讨好这些人。
“谁?谁要动我的牌?”大老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下意识想骂王九,却看见王九坐在边上根本没靠近牌桌,只好生生把骂人的话又憋了回去。
西瓜想逃的时候,蛙仔和a仔一人一刀挡在门口,活像两个门神。可惜不是对手,两人身上都受了点伤,王九的笑声停了片刻。
这两个傻子,没见连他自己都站在一边看热闹吗?大老板想玩就看他玩呗,作为属下配合着鼓鼓掌就行。
“喂,”大老板片刻间已经将西瓜砍得不成人形了,冲着在角落看戏的王九戏谑地笑,“送他走啊。”
“哦!”王九看向那个行李箱,全然没了兴致,他不想把血腥味带回家。这个世界扭曲又肮脏,怯懦曾使他片刻眼盲,可如今他有一隅净地,立于过往,高于信仰。
王九站在门口时已察觉到异于往常的吵闹,他聆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心下已经有了几分了然。不过在推开门的那一剎那,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血气上涌。
阿暮差一点就抱上了那个娃娃脸;自己精心准备的零食被吃了一半多,各种饮料瓶罐被打开在客厅桌上;还有那些珍藏的碟片,他连塑封都没舍得拆,本想留着跟阿暮一起看。
阿暮第一时间冲进自己怀里,这才让他冷静了大半,只是心里始终怄着一股气,假装客气地躲进了房间里。毕竟也不能在自己家里揍人,更不能揍阿暮的朋友,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他们很讨厌。
他很快地换好家居服以后就往床上一躺,背对着门,看着落地窗外,正将藏匿于海平线的夕阳。
最后一缕阳光此刻正落于王九骨节分明的手掌上,这只手今天掐断了西瓜的脖子。他为了不弄脏衣裳,能够早点回家,才想到了这个聪明法子,结果被大老板好一通嘲讽。还以为他是心软。也不能说没有万分之一的仁慈吧,毕竟自己喝过西瓜一顿酒,虽然灌进肚子的全是柠檬水。
王九越想越不舒服,他固执地守护着二人的一方天地,可阿暮似乎并不在意。她有好多好朋友,都是值得她为之付出的人,自己固然是最重要的,但绝不是唯一紧要的。
他其实早就想开了的,谁让他爱上的是遍布清辉的月亮,阿暮是属于他的就好,至于月光照耀到何处,他不计较。
可那些家伙靠得太近太近了,自己明明退让了那么多,他们还得寸进尺,他很难不生气。
关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听起来大概是阿暮把人送走了。王九赶紧闭上眼睛,他还没有想好一会儿阿暮进来的时候该摆出什么态度,要不先装睡吧?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王九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阿暮怎么还不进来?她不可能没察觉到自己不高兴吧?难道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不想管?王九咬住嘴角,他真的生气了。他心里暗下决心,这次阿暮不主动跟他道歉的话,自己绝对不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