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打扑克的时候你们偷偷做了这么多吗?”洛军声音不自觉扬高了几度,他果然还是太迟钝了,还以为明刀明枪的才要防,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隐患。此时洛军看向提子和其他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意。
这份看门的工作真是深不可测,龙卷风果然很给自己机会。
“诶,这车都开到门口了,你们不拦么?”洛军指着一辆飞速靠近的小轿车,疑惑地问向众人。后门这片空地是不允许外来车停着的,那辆小轿车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开了进来,所有人居然视若无睹。
“这辆车没事,你也拦不住。”坐在地上收拾着扑克的马仔冷笑了两声,冲着那辆车甩了个白眼,看起来积怨已久。
“呜呼!今天又是你们这班废柴值班啊!哈哈哈哈哈!”长发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也不往寨子里走,只是斜斜地靠在车门处,点起了一支烟。而车上又跟下来一个马仔,为长发男人撑起一把黑伞。两个人也不说话,也不靠近。
在此之前,洛军从没想过毛衣也能有这么复杂的花色。王九的衣服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样,绚烂又夸张。
“我靠,死小子,你怎么在这?你现在给龙卷风看大门?”王九余光瞥到洛军,眼神中闪过一瞬的惊讶,甚至往洛军这边走了两步,“诶你今天不穿粉色了?啧,没好到哪去。”
洛军闻言立刻站起身,也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回去:这家伙整个人像是穿了件油画在身上,居然还穿了条暗红色的西裤,嗯不过这条裤子颜色还挺复古,好像还挺沉稳,又不失随性。
坏了,洛军心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套,好像真的差了那么一点。
“对,我现在跟龙哥混,你是不是还要抓我走?”洛军不想再去想服装的事了,接近一个月前,王九就是追杀他到了这个门口。他意识到这点时,立刻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他打不过王九,他心里清楚,但他不能退让,他有了要守护的东西。
没想到王九用一种“你没病吧”的眼神看向他,然后冷哼了一声,继续面对着城寨出口的方向,淡定地抽着烟,旁边的小弟依然高举着伞。
洛军心想,到底谁有病啊,太阳明明都要落山了。
“我下班啦!”悦耳的声音响起,阿暮一路小跑着钻进了王九怀里,继而皱着眉头抬起脸来,“怎么又抽烟?a仔你也不管管!”
噢,原来是等阿暮啊,忘记这一出了。
“阿嫂,我哪敢管九哥啊。”一旁的马仔笑得也很开心,赶紧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今天去打边炉好不好?不过a仔和蛙仔非要跟着一起,你忍忍他们。”王九刚才肆意的笑容此刻已全数收敛,眼角眉梢都是真心的笑意,他温柔地护着阿暮的腰将她送进了车里。
“暮姐,明天见啊!”门口这群龙城帮的马仔们很自然地跟阿暮挥着手。
一旁的提子用手肘碰了碰目瞪口呆的洛军,微笑着解释道:“习惯就好啦,他常来,我们也是很通情达理的嘛。”
洛军回过神来,看了眼天边夕阳残留的温柔。他的过往凌乱不成曲,幸而此处温情做弦,以残谱奏出华章。
龙卷风没有真的一直让他看门,没几天就喊他回去,跟着信一办事。信一当时开玩笑,说哪有这么快上位的。
他不懂什么叫上位,但他信赖龙卷风和信一,愿意付出一切维系此刻的生活。
“发什么呆啊?走啦,龙哥等着呢。”信一今天看见十二少戴上了墨镜,不知从哪也翻出来一副戴上,此刻两个墨镜男走在前方几步的地方,回头呼唤发呆的洛军。洛军觉得挺意外,他俩居然还能在这种环境下看见自己,真是好兄弟。
今天是秋哥请客吃饭的日子,洛军听说过这个秋哥,是阿暮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洛军心想,一定是个很和蔼的长辈。
洛军很久没有迈出过城寨了,他走到大街上的那一刻,才发现香港的夜原来这么美。马路上灯火通明,人流穿梭不息。
此刻的景象与童年里黑白电视机上的画面重迭,洛军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好像在十岁时迷了路,彷徨了二十年,才重新找到了家门。而这里霓虹灯如繁星,对面吃饭的酒楼,门口招牌光影交错。
洛军笑了笑,催促着信一和十二少加快步伐,向着酒楼小跑,似要迈向新生。
普渡慈航
阿暮挂断电话的时候表情不太好,一旁的王九本来抱着双臂在那吃醋,见状赶紧收起情绪,小心地安抚。
“怎么还板着脸?那个卷毛说什么了?要不要砍他?”王九始终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秋哥今晚请大家吃饭,龙哥tir哥两边都去,信一问要不要来接我。”阿暮此时显然顾不上那么多,眉毛间的川字清晰可见,整个人心事重重地后仰在沙发上。
“他有病啊?我们自己没车吗?”王九拿过茶几上的茶色玻璃碗,里面放着阿暮刚刚才切好的水果,他拿了一小片递到阿暮嘴里,“诶等等!我们今天不是在家吃饭么?菜都做上了!”
阿暮嚼着蜜瓜,只觉得清甜从嘴里蔓延开来。此刻听出他声音里的惊慌,这才抬起疲惫的眼皮看向他。却见王九一脸的震惊,嘴巴微微撅起,一副想生气又不敢生的模样。
阿暮忍不住失笑。王九今天一直念叨着要在家做饭,实则不过是在楼下餐厅买了些烧腊,如今厨房里煮上了米饭,蒸锅里还有一碟梅菜肉饼——王九忙活了一个下午,刚刚放进锅里的。
据王九本人所说,这是他的拿手好菜,但是阿暮哪里看不出他的生疏和忙碌,装作不知罢了。两个人一起好好生活,炊烟胜过无数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