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枭雄”还未出世就这样被扼杀在了练武场青黄不接的草地上,也亏得他命大,吊了口气在。
可怜的小薛将军欲哭也不敢落泪,忍着巨痛也要逞强着抬起上半身不遂的躯体,挣扎着冲出门去,誓死国家社稷,怎可因为一点点小伤就轻易放弃?
尽管薛姜的心志超乎了众人想象,甚至可以说是越挫越勇。平日里说他只会纸上谈兵吧,可他又实在骁勇善战,说他自视甚高吧,可架不住他时运实在不济,甚至差到了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程度。
然而眼下正是西南战场急需用人之际,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兴元殿上各派之间的争吵渐渐隐匿了下去,本来支持小薛将军那一小拨人,眼下也倒戈了对家,边威军的呼声那是一时比一时高涨。
太子殿下还是顾及长王殿下和云家的关系,并没有出门支持云骁带兵前往,却也并没有公开反对。
就这样,云大将军终于官复原职,带着边威大军重整旗鼓,准备挥师南下。
可待云昭带兵南下,那本该在顾府的云昭又该当如何呢?眼下已经绝对不可能再像前些年那样继续隐瞒下去了。虽说前日贵妃之事算她走运解了围,可云昭已经让萧姒韫给盯上了,说不定她前脚刚走,后脚就要因为欺君之罪给大刑压身了。
云昭这时候真的很希望兄长能回到自己身边来。
然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谟吉愿不愿意轻易放人,就算是他肯放,龙椅上那位也不一定会放过他们云家——此等大事可不比大军连败十仗更光彩。
皇帝也绝对不会放任下属的欺瞒,更何况是手中握着数万大军的大将军。
可若是皇帝不管此事,等太子继位呢……说实话,云昭也拿不定李宣会怎么想,至少云家和现在的太子并不是一路人。
她想,要换作是长王殿下就好了……
云昭思虑神游天外,策马吟啸西风,刺骨的风吹得脸颊生疼,甚至有些无情的温度。
她和代望山前脚才启程,萧贵妃的一封请帖就送到了顾府,说是专门要请云昭到宫里面赏什么秋菊,顺便再请大夫好好给她治病。晚儿和秋霜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告诉了顾文若,让自家大人想想法子。
顾文若在军营中替云昭写文书写得并不少,模仿她的字迹还是不在话下的,便回了一信推辞,声称云昭自梅居山归家之后身体就一直不见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这个谎话,证实谎言的合理性,顾文若甚至向太子李宣告了假,要亲自在家照顾夫人。
跪在佛像前的萧贵妃佛珠一滞,眼皮微微抬起,她想,梅居山的风就算再彻骨,也没道理把人给摧折成这样吧?萧姒韫显然就没有以一个对待病人的眼光去正确地看待云昭,她全凭自己内心的判断,全按自己的想法。
秋风秋雨愁煞人。
齐王爷在翀阳关已经苦守十七日了。
边威大军风餐露宿,快马加鞭,终于在第十八日到抵达了翀阳关。
栉风沐雨十八日。期间争分夺秒,满腔赤诚,将士们具是不敢懈怠,生怕赶迟一时,翀阳就要沦陷了……
然而等边威大军接应上西南大军之后,并没有云昭想象中的场面发生。
连代望山都觉察出了不对劲,他望着城墙之下叫嚣的五国大军,那阵仗甚至还比不上薛家一个练武场的将士势头强盛,到底是怎么把大兴军队威逼至此的呢?
疑虑丛生。
而齐王爷俨然是一副备战的姿态,清点粮草,操练军士,一遍又一遍地盯着行军地图,双方的差别一眼便知。
云昭实在想不明白,西南大军究竟是怎么能连连败退,一路退回翀阳关的呢?
或许是顾及大兴的援军?五国大军并不攻关,齐王爷李长璟也并动作,她也只好带着数万名弟兄暂且驻扎在翀阳。
大约又过了三日,敌军终于奋起而攻城,西南、边威两军合力将之击溃,大胜。
云昭挥枪点兵,欲乘胜追击,却被李长璟拦下。
这让云昭很是费解,可她也不好当着众将士的面拂了王爷面子,回到军帐之后直接问道:“邑州、纥良、嘉封,三郡皆可乘胜收复,王爷为何拦我?”
李长璟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抛出了一个颇具敷衍意味的回应:“大将军不熟悉西南的情况,请稍安勿躁。”
他看着桌案上的书信,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拿给云昭看。
当然对此云昭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早就听说过西南的地势之险,百毒之奇,初来乍到,她还是虚心请教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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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云昭离开京城之后,已经过了二十日之久。
这二十日足够边威大军从京城赶到翀阳关,也足够让京中的一切人和事都变了颜色。
顾家那位病秧夫人和明雅公主一同在梅居山赏了秋景,回来之后便感染了风寒,自此卧床不起,令人担忧。
此事乃是萧贵妃一手促成,她当然要关心一下顾家的这位夫人,可莫说是贵妃娘娘的请帖了,就算是皇后娘娘想见,都不一定能见得上云昭一面。
当然了,姑母肯定不是为了想见外甥女,才跟萧姒韫比着下帖子的,她主要目的还是保护云昭。
试想,若是云昭拒而不受,皇后娘娘都宽宏大量地送去顾家好多名贵药材,那她萧贵妃还有什么立场难为云昭呢?
也得亏了云皇后从中搅和了这么一遭,不然单是对付那位萧贵妃就够让人头疼的。
晚儿更是体会了一把自家小姐从前的痛苦——在两个身份之间来回折腾,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简直累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