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吉尔达兹那般狠厉的眼神,好像,只要他愿意,这个世界,都可瞬间化为硝尘,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汉斯再次对这个男人,有了新的认识。豁然,他知道自己,为何冷了二十几年的心,会突然心疼揪卷起来,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女人。
原来,自己的命,是她救的!
当时,王城面临巨大的崩坏中,作为菲欧雷最重要的防线之一,雅迪斯本部,也不希望王城因此而覆灭,而他们作为执行部“黑色荆棘”的一员,当其冲,将被投入到最前线的战争中去。
面对曾近统治过整个世界的庞然大物,他们能活着的几率,近乎为零。
明知必死,依要赴死,这就是雅迪斯,那乎常人的信念所在,和毫不动摇的决心与忠诚。
而就在他们奔赴战场的那一刻,战争如潮水般飞退去,很快便被平息下来,这让一群人莫名其妙的干瞪眼,亦是,地下组织雅迪斯近百年来,最大的未解之谜。
谁也没想到,这个谜题,竟被汉斯无意中给解破了。他只觉得,非常好笑,无奈!自嘲!鄙夷!
自己如今的生命,不,所有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的生命,都是被一个女人所救!这种心情,你们能懂吗?!
他眼中渐渐变得目空一切,周身空气微微波动,轻浮起一圈涟漪。嘴角上,勾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内心抑郁细语。
“被一个女人给救了,真是男人的耻辱!我这个人啊……,最是讨厌欠人人情了!即便,你是个已死之人。但该还的,我绝不拖欠。”
“唉~”
老约尔逊出沉沉的叹息,负手背身,仰望碎碎星空与那散雾峥嵘的皓月,心中,依旧夹杂着一缕哀伤,忘却不掉。
“那孩子,就跟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从来都是为了别人,不亲于自己!唉~”
老人浑浊的目中,不由得,泛起晶莹的泪花来。“母女俩……都是笨蛋啊!”
“但是,她们从来不曾后悔过,不是吗!”吉尔达兹接道,他有些觉得,老人与乌鲁一家的关系,并没有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你说她们走之前……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呢?”老人沉默了下,向他询问。“会痛恨这个世界吗?”
“哼!”吉尔达兹摇了摇头,“老哥啊!这么明显的答案,还要问我么!她们也曾恨过,也曾不满这个世界。但是呀,她们在最后,都遇到了自己一生都不可替代的人,所以,她们是幸福的!”
“直到最后吗?”老人垂思。
“直到最后!”吉尔达兹坚定的应道。
“那乌鲁和乌璐缇雅,在那一瞬间,应该是最美丽的吧!”老约尔逊微微释怀,双肩那无影无形的重压,一下子,被御去了不少,背影稍显挺拔。
“嘁!不谈了,不谈了,瞧瞧我们,跑题都跑的多远了啊!”
“嗯~,没关系的。”吉尔达兹并不介意,相反,他还要感谢老人,这几天来,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压抑,在露西面前表现出的傻样,实则,是不想让少女太过担心的掩饰。
但他毕竟,在身为上级魔导士之前,还是一个普通人,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啊!是人,总需要排泄掉心中的压力,不然,会疯掉的。
“好,我们接着之前的问题讲。”老人转过身,浑浊的老目中,划开一波清澈的纹理,起先暗淡的肤色,这时,也重新焕出生机来,变得红润。
他是真的,解开了心结,“过去的,已过去,不能挽回溜走的时光!人活在当下,不能总是迷恋往事的美好。”
“须知,此时此刻,对于未来的老朽来说,也是过去。人生,只有一次,可能会留下数之不尽的遗憾。但是,我们必须要面向未来,努力的,过好每一天!因为这样,才对得起生命的价值!”
“呵~。”汉斯对此表现的不屑一顾,他以前,曾是个活在黑暗中的人。生活在里世界中,多次在死亡线上徘徊,又有谁,能比他更懂得生命的宝贵了。
在那里,生命好比一张轻薄的白纸,脆弱不堪,随时,都可能消逝。因此,对于他们这一类的人来说,生命更贱,不知几钱;既然,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又何必要去在乎!
当然,汉斯在外界生活,也有些年头了,当初的视命如贱,如今,多少也有些好转。不过,相较于常人来说,还是差了点什么。
咔哧!
吉尔达兹拉开一旁的白宣木椅,直接坐下,随手,从脏兮兮的墨绿风衣里,掏出两瓶素土色的小陶瓶,将瓶口的两个红纸塞,轻松拨开;顿时,一阵怡人的香气,由瓶内飘出,分外诱人,直叫人忍不住流下哈拉。
一群人,皆露出迷醉的神色,恨不得,立马上前,掠夺过来。
而老约尔逊也是两眼出精光,面色比起先前,更加红润。量是定力极好的汉斯,此时,也是心中痒痒。
想来,那瓶中的东西,绝对不是凡物。
“吉尔达兹,这是?!”老约尔逊抿抿嘴,忍不住问道。
“哼哼!老哥坐坐,汉斯大人也坐!你们真要想知道,自己品尝就是!来来,我们边喝边聊。”吉尔达兹豪爽开口,仿佛,把刚才的忧情,全抛到了脑后,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尝了起来。
只是,喝了一小口,他便完全陶醉在了香梦中,那副欲仙欲死的模样,使得众人,也不禁狠狠咽下一口口水。
当即,老人不在迟疑,也拉开一座坐下,拿起桌上现有的一个白瓷小杯,顺其一瓶素土陶瓶,倾倒下一缕白泽剔透地莹露琼浆,递到口边,畅饮一番。
一时间,他觉得有股清凉,湿润了干巴巴的喉咙,贴近内在肌肉的一抹冰意,滑落到老人的腹部,凉灭了最后一丝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