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至没有说清楚,导致郤锜神态有些沉重。
“伤亡不大,失踪真多啊!”郤锜说道。
楼令明显看出郤锜误会,用眼神给郤至示意。
“宋军一直在押解战俘前往宋国安置,不是损失惨重才剩下六成战力。”郤至赶紧解释。
楼令说道:“我们俘虏的楚军太多,要是就地安置的话,一旦俘虏奋起反抗,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性格很耿直,郤锜却也能变通,说道:“打到这种份上,楚人确实可能呼声‘我蛮夷也’不讲规矩,你们先将战俘押解走,是对的。”
最主要的事情是,晋国下军和宋军没有让子革所部突破,并且不止扛住楚国本土而来的援军。
只要结果是好的,郤锜并不是那么在意过程。
“诸侯已经明确不想打,再逼迫会让一些诸侯撤军,事后害怕我们报复,他们很有可能投靠楚国。”郤锜说得这个是接受楚国和谈的理由之一。
然后,郤锜脸色沉重地说道:“中军与新军的情况不太好。中军伤亡几乎过半,战死了六千余人,包括重伤以及永久伤残两千余人,失踪三千余人。新军战死五千余人,重伤、残废千余人,失踪四千余人。”
那是多少?
也就是中军失去了一万一千左右的战斗力,新军失去近万的战斗力。
失踪的话,私下逃跑的概率极低,应该是被敌军俘虏了。
那些伤亡当然不是全在“鄢陵”附近产生,包括在“新郑”附近的交战,以及他们追着子重所部一直南下期间产生的伤亡。
仅是看晋军的伤亡和减员,能够看出战况有多么惨烈。
情况绝对更糟糕的楚军,他们坚持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难怪楚君审得知真实情况,主动提出了和谈请求。
“最主要的是累,身心俱已疲惫。这种态势下,一旦楚军决意拼死,一定是诸侯先乱起来,我们也就糟糕了。”郤锜不是在解释什么,只是单纯说出真实可能生的情况。
郤至和楼令对视了一眼,再看向郤锜一起点头。
这一场战役打下来,很早就进入到比拼意志的阶段。
从现有情况来判断,敌我双方的意志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一方提出和谈,肯定要让另一方考虑接受。
“下一次,我们准备得更充分一些,不再让诸侯参与主攻便是。”郤至这话说得像是在抱怨。
郤锜却是认同地说道:“诸侯之军不堪用。”
“所以……”楼令拉了一个尾音,说道:“楚国这一次认输只是暂时,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郤锜和郤至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楼令,好像是在说:你以为楚国输一次就会彻底屈服?
而楼令讲那一句话,不是不了解楚国,只是纳闷怎么还愿意和谈。
“你再仔细想想。”郤锜说道。
郤至嗤笑了一声,提醒道:“我兄长即将与楚国大王面对面坐下来商谈。”
也就是,哪怕明知道楚国不会真正屈服,只要逼得楚君审愿意坐下来谈就是胜利,别说代表晋国的郤锜这位卿大夫,不是由晋君周来跟楚君审谈。
反应过来的楼令慢慢张大嘴巴,合闭嘴巴之后,一句话没有再讲。
他们是晋国的卿大夫。
战局尽管对他们一方有利,只是有存在翻车的可能性。
一旦郤锜能够代表晋国跟楚君审谈判,不管最终有没有取得共识,以后晋国卿大夫位比列国之君就将成为事实。
站在卿大夫的立场,展到这种情况之后,不止是战役赢不赢,赢得有多么漂亮,之类的考量了。
“我没有打算带上所有卿大夫同去。”郤锜说着饮水润了润嗓子,放下水杯才继续说道:“到时候,下军佐与我前去就好。既是保证楚人一旦暴起,下军佐可以护着我离开,也是对下军佐的奖赏。”
能够作为主要核心人物出现在那种场合,的的确确是一种奖赏!
起码,史书不会漏了这么一篇,并且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会大书特写。
“中军将应该派人回国禀告,再请求君上前来。”楼令进行善意的提醒。
郤锜眼睛直勾勾看过去。
“等君上过来,岂不是要等至少一个月?”郤至先问,再说道:“再者说了,我们愿意等,楚人愿意吗?”
楼令很直接地说道:“未免夜长梦多,楚人一定不愿意等。”
这就让郤锜和郤至不理解楼令,为什么建议派人回国请求晋君周前来了。
“必要的流程,不是显得我们恭顺吗?”楼令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说道:“楚人不愿意等,届时谁能刁难我们?”
这一下,郤锜和郤至可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