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普通老百姓,这辈子都没有面见天子的机会,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只存在于想象中。
承天启运,受命于天,那是何等神圣与威严。
无论如何也没法和眼前这个面上总是笑眯眯,一肚子鬼主意的小公子联系在一起。
朱翊钧说:“通州你是不能呆了,百姓们见了你唾弃还来不及,又怎会请你看病?”
“我在南京,遇见一位医者,他花了四十多年的光阴,只为践行一件事——药乃是人命关天之事,半点马虎不得。为了弄清一味药的药性,他远赴山海,踏遍名川。”
“我觉得你们是一类人。”
“到了京师,不用你去挖坟掘墓,我来想办法。”
“啊?”
此话更是让陈实功惊讶,不知皇上所说的想办法,是否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朱翊钧眼皮越来越沉,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就想好好睡一觉:“你退下吧。”
天气越来越冷,从南京出的时候,朱翊钧就准备了几辆宽敞的马车,里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毡,很舒服。
朱翊钧眼睛一闭一睁,天光大亮,醒来时又恢复了精神。
他伸了个懒腰,掀开帘子,问:“这是到哪儿了?”
“兴化。”
朱翊钧半眯着眼:“这地方听着有点耳熟。”
马车停在一处小溪旁,朱翊钧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衣物,这才进入县城。
兴化县今日很热闹,因为本地的一家乡绅,今日为父亲举办九十大寿,乡亲们都可以到他府上赴宴。
朱翊钧爱凑热闹,看到人群络绎不绝的往一个方向走,也打算过去看看。
他们来到一处府宅,大门上悬挂的匾额写着“李府”,门打开着,有家丁在外面张罗,无论男女老幼,都热情的往府里引。
朱翊钧走到门口,兴化县并不大,家丁不认得他:“这位公子瞧着眼生。”
朱翊钧道:“途经此地,听说此地有免费的酒席,特来讨杯酒喝,可欢迎否?”
家丁见他衣着不凡,向来也不是蹭吃蹭喝,挑事之辈,便热情的将人迎了进去:“欢迎欢迎!看公子也是读书人,我家老爷平日里就爱交友论道。”
()“公子,里边请。”
李府的院子很大,此刻为了给李老太爷贺寿,摆满了大圆桌,前面留给贵客,后面的桌子,乡亲们随便坐。
朱翊钧找了个老人多的桌子,坐下来听他们闲聊。
“李老爷以前在京城可是当大官的。”
“虽然以前是大官,回乡之后,见了乡里一点也没有架子。”
“每年秋收,他都亲自来田里关心收成。”
“前些年,咱们这儿的年轻人抛舍礼制、相互欺凌、放纵奢靡。”
“李老爷亲自为咱们订立相约,还写了份《乡约事宜》,分给每家每户。”
“李老爷是咱们兴化县唯一的状元郎,是我们的骄傲。”
“……”
听到这里,朱翊钧才恍然大悟,这位李老爷竟也是一位故人。
待到李老爷扶着双亲出来,朱翊钧才确认,此人正是当年称病致仕的内阁辅李春芳。
李春芳端起酒杯,向前来为父亲贺寿的乡亲们进酒,朱翊钧长身玉立的站在远处。
第一眼,李春芳只觉得此人眼生,多看一眼就眼熟了,但却想不起来是谁,定睛再看,像,太像了。
他快步上前,站在朱翊钧不远处,皱眉看了又看,忽然瞪大了眼,张嘴要说什么,朱翊钧却抢先一步,上去握住他的手:“李老爷,恭喜恭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