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觥筹交错之声那么近,此地还是安静的。
安静到小姑娘说出的每个字似乎都落在了地上,发出了脆响。
柳朝妤的亲信愣了下,笑了。
“小娘子真聪明。”
穿着藕色襦裙的女孩儿出现酒宴上的时候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有孟叔恒和孟家老太爷一眼就看见了自家的那个庶女竟然胆大包天地出现在了这等地方。
柳朝妤坐姿豪放,手举大盏,仿佛正和人说得高兴,看见了孟月池,她脸上的神色一
凝。()
小月池,你来这儿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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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一句,旁人都看向了门边。
扶着门站着的小姑娘提着裙角,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大人,母亲身子不适,我读书之时遇到了不懂之处……”
她一脸懵懂,大概知道自己来的不是地方,有些不好意思,却不见怯懦。
柳朝妤身侧一直是众人的目光汇聚之地,见她和一个小女孩儿说话,其他人都渐渐安静下来。
堂中,柳朝妤和这小姑娘的对话也就能被其他人听见了。
“你读什么书不懂呀?”
孟月池看着面前的女子。
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位当官的女子站得这么近说话。
她看见了一双很亮的眼睛,也许被酒气添了些许氤氲,却依然是明亮的,比母亲的眼睛要亮得多。
“《妇行鞭影册》第四卷,第九章,说‘势,人相倚而成,当聚众力而改之,不可单以一人之行而逆之。’这一句,我不太懂。”
柳朝妤看着这个小姑娘,看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大笑出声。
“各位大人见笑,这是我阿姐养在膝下的女儿,平日里就好读书,没想到为了一句话还能跑到我这儿来。”
有人立刻笑着说:
“能养出这样晶莹剔透的女儿,不愧是柳大人的姐姐,孟郎君好福气啊!”
孟叔恒看着自己的长女,勉强挤出了些笑:
“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嬷嬷何在?还不赶紧将人带下去?”
孟月池看向自己的父亲,她慢吞吞地说:
“爹,我问完就走。”
“姐夫,今日高兴,你何必板着一张脸?小月池勤学好问,是孟家的福气。”
柳朝妤将孟月池拉到自己身前,眸光柔了几l分: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出自何处?”
小姑娘语气乖乖的:“《妇行鞭影册》”
“你可知道这书是何人编写?”
“百里妇行。”书的封面上是这般写的。
“没错,百里妇行,你可知她是何等身份?”
小姑娘不知道了,她很诚实地摇头。
“百里妇行,是大启第一位出任国子监祭酒的女子,也是第一位出任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子,算起来,我祖母柳唤云就是她的弟子。”
说起自己祖母的名讳,柳朝妤轻声一叹。
堂中逐渐安静下来。
“你刚刚问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人与人要同志而聚,互为依仗,方能成势,而势,非一人之力能改。你可听懂了?”
柳朝妤问的是小姑娘,却仿佛不止是问她一个人。
孟月池看着她。
柳朝妤忽然觉得这小姑娘的耳慢语迟是个讨喜的小毛病了。
她又笑了,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
手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