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叛军兵临濮州城下。
二月二十日,濮州城破。
兵部信誓旦旦的“毕其功于一役”毁于一旦。
濮州向西,渡河过庸关便是繁京。
虽然朝廷调拨了三十余万兵马在这数百里路上,可濮州失守,朝中人心惶惶,劝陛下离开繁京之声渐渐响起。
“你说叛军撤军了?”
此时是玉衡十八年三月十九,看着传信的斥候,万俟玥自御案后站了起来。
“江左益撤军了?”
“启禀陛下,叛军
在濮州留下六万精兵,其余十万大军北撤而去。”
撤军?为什么?
万俟玥看向梅舸,只见她半低着头眉头微蹙。
江左益攻下濮州,正是气势大振之时,合该一鼓作气,又怎会撤军?
“陛下,叛军多半是知道了前方有三十万大军镇守……”
万俟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若照你这么说,江左益这也怕,那也怕,他是如何造的反?”
江左益的反叛,让这位久在繁京的陛下多了几分锋芒,她环顾群臣,问:
“叛军北撤一事,尔等可知端倪?”
“陛下,臣听闻,齐州原平城至今未被叛军攻破,其知府言方应收拢各地军民,意欲切断叛军回撤之路。”
齐州?原平?
“陛下,前几日微臣从逃难之人身上得了一篇檄文,正是庐陵学子孟月池在原平府所写的‘《缴叛章》’。”
江左益叛乱四个月,万俟玥终于得了一个好消息,她甚至有些不敢信。
那女臣从袖中取了那篇檄文呈上,万俟玥展开细看,忽然笑了。
“这孟月池是何人?看她这檄文之中所写,原平府中已经聚集十余万大军,攻破卢龙关,抓了江左益的两个儿子,沧州、定州两地也已经光复。”
群臣哗然。
跳过那些“人尽相食”、“老幼皆白骨”之类的言语,万俟玥的目光凝在檄文的最后几句
——“逆乱之贼,不如纸虎,微火成炬,可尽焚之,但请各地英雄为百姓谋生路,除逆平乱。十人可扰之,百人可袭之,千人可夺县,万人可据城,则令逆贼无处可驻、无眠可宿、无粮可入、无路可出。”
“好一个‘无处可驻、无眠可宿、无粮可入、无路可出。’”
放下檄文,万俟玥深吸了一口气。
“若此计成,朕得一大贤。”
“传令阵前,待叛军过河,便立时困住濮州,若是让濮州城的叛军脱身,带兵之人就领着他的三族老小一起投河吧。”
“再令武宁卫一万兵马即刻北上,缀在叛军后面,袭扰截杀,削减其兵力,竭力支援原平,此事成了便罢,若是不成,朕离开繁京的那一日,有些人是跟着朕走,有些人,是头跟着朕走。”
见陛下竟然起了杀性,群臣默然片刻,只能称是。
散朝之后,梅舸叫住了刚刚呈递檄文的女臣,大理寺少卿于若菲。
“于大人这封檄文真的是从难民手中得来?”
看着梅舸,于若菲面带淡笑。
她是女旧臣之后,也是柳朝妤同科,梅舸身为女臣却在攻讦柳铉徵一事上走在前面,早被她视作敌党。
“梅侍郎以为如何便如何。”
说罢,于若非便转身离去。
“孟月池。”当天夜里,梅舸便拿到了一份檄文,看着最后的署名,坐在灯下的女子淡淡一笑。
远在原平正在统算粮库余粮的孟
月池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几日风冷,姑娘可是着凉了?”
“没有。”孟月池吸了吸鼻子,随意地摆了摆手。
“可能是外面堆肥的味儿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