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镇州、定州盐田是上一任义武节度使王怀义管不了,她帮忙代管,代管的时候她派人去置办了新的器具、用了新的法子,各州的盐铁转运司与她有契约在先,要用五年盐田所得分配作为报偿。
也就是说,朝廷的盐税没少,盐铁转运司的盐没少,唯独给节度使的这一块,她拿走了。
至于农田,是因为这三州三年来旱涝不断,都是靠着平卢军帮忙才度过难关,要是义武节度使想要拿走今年的粮税,就想把过去三年平卢的付出补上。
说到林珫生前还有张玄易后面欠的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大家通力协作打屠勋,她出钱出力,现在仗打完了,也到了亲兄弟明算账的时候了。
王怀义现在接掌了并州,要是不想认这债,就把并州都督的大印交出来,换个能还债的人来。
这封折子写的很是不客气,几乎是指着三个节度使加一个大将军的鼻子骂“没钱的废物”,几人传着把折子看完了,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红。
万俟玥高坐在上,看着他们的样子,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若不是怕孟月池功高之后生出不驯之心,她何必抬举这些只会杀人的莽夫?
“如何,你们可都看明白了?”
“陛下,那、那兖州没有财税……”
“朕实在是不明白。”万俟玥慢悠悠叹了一声,“当年孟节度使到平卢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她倒比你们体面?”
钱,就是体面。
几人面面相觑。
这四人里面,对孟月池的观感各有不同。
新任义武节度使封康平是又惊又怕,自己一共四州地盘,现在被孟月池拿捏了三州,他怕自己招惹了孟月池,改天他能被这位杀星给盯上。
王怀义则是知道孟月池的厉害,他跟孟月池携手打屠勋,几次被孟月池的鬼兵解围,现在两人的地盘终于不接壤了,他更想敬而远之,如果能不还钱地敬而远之,那是最好的。
张玄易当初在符离投靠了孟月池,却不被她重用,还是依附王怀义之后才拿到了兵权,有了如今的成就,如今天下都说他冒领了孟月池的功勋,他也毫不在意,若有可能,如今的平卢,他也想收到自己手里。
至于新任的武宁将军常为用,他出身江南著姓,能趁机在御前踩孟月池一脚,他自然乐意。
现在看着孟月池的折子,竟然是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这四人哭也哭不下去了,只能再想办法。
“别的也就算了,张将军,朕对你有心提拔,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听了陛下的意思,张玄易哪还有不明白的?
他在淮水一带短短数月就带着麾下烧杀掳掠以良冒功,很是得了不少的好处,现在这一块儿都被他吐了出来,交给了陛下的私库。
看着张玄易送来的钱,万俟玥又是一叹。
“孟月池……朕如今真后悔让她当节度使。”
让三位节度使没想到的是,第二年春耕之时,平卢军再次杀到了他们的地盘上。
不是,秋收也就算了,春种你们干什么?
“新的粮种,收成能多一成。”
换了个法子,平卢军又来捞钱了。
这一年,是玉衡二十七年,在偌大中原,世家豪族以为风光如旧,各地百姓备受盘剥之时,平卢节度使不声不响,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了中原腹地。
与此同时,她的麾下已经集齐了蓝昭、苏茗子、古莲娘、梅漪罗、裴文姬、孟月容、越灵棋,柳朝妤、梁褚九名谋士,又有息猛娘、宋芙、裴承康、叶嵘、恒昇五名猛将。
后世称这十四人为阎罗帐下的“九判五鬼”。!方。”
让她这个已经心如死灰的前教坊琴姬,都生出了些许能扬眉吐气建功立业的妄念。
梅漪罗打了个嗝,却好像真的酒醒了。
“你去的话,我也去……只是咱们要走得快,别让我那阿姐得了消息。”
第二日,这座小院便空了,连那棵半死不活的梅树都失了最后的生机。
距离此处不远的软玉温香楼里莺歌燕舞,男人们进进出出,觑见了高耸的檐角,再看看满楼的温香软玉,眉目间都是得意模样。
议政殿内,没有孟月池的大朝会,却处处少不了这位平卢节度使。
新任的武宁将军常为用在哭。
哭平卢节度使霸占兖州,他们今秋想要在兖州收税却被平卢军驱赶。
新任的义武节度使封康平在哭。
哭平卢节度使霸占沧州、镇州、定州盐田和农田,他们想要收盐税收不上来,想要收农税,也收不上来。
新任的河东节度使王怀义也在哭。
哭平卢节度使霸道,之前借给了并州都督林珫的军粮竟然算在了他的头上,十万石新麦,还没来得及入库就被平卢军从田间拉走了。
新任的右骁卫大将军张玄易还在哭。
他手中兵卒多是叛军投靠和从淮北募集而来,之前为了军饷,他向平卢节度使借了钱,本以为自己现在不用还了,可平卢节度使却告诉他,借给他的军饷是给陛下私下的盐贡。
“陛下!三大节度使都被平卢挟制,新任大将军被陷害至不忠不义之境地,还望陛下替我等做主啊陛下!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