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师弟来找他是干什么,要是又来问他怎么把媳妇追回来的,他就把师弟打出去!
细雨之中,瘦高的男人站在门廊外,一动不动。
程铮同连忙把身上披的狼皮斗篷解了裹在他身上:
“陆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和陛下吵架了?”
男人抬眼,门廊上的灯笼照亮了他清明的眉目。
程铮同的心里打了个突。
“陆师弟,你……”
“程师兄,这些年蒙您照顾。”
程铮同傻了,他疯了快十四年的师弟竟然好了?!
“怎么是在这个时候呢?”话脱口而出,程铮同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师兄没别的意思,来,你先进来坐,我让……”
看看守在门廊下的女军
,程铮同改口说:
“师兄我给你烧点热茶,好了也是好事儿。”
陆寒城只闷声说了句“多谢”。
把妻子亲手制的狼皮斗篷挂在书房里,杂役提来了炭火,消去了室内的清寒,程铮同看着自己的师弟,问:
“你从前是御前奉诏,想办法给你活动活动,也能……”
程铮同有些为难。
一个人痴傻了十四年,就算好了,谁又敢让他直接接手政事?
“师兄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这些年错过太多,打算先回淅川,为恩师结庐守孝,再见见母亲。”
“你娘倒是挺好的,陛……一直都有人照顾,之前她帮忙筹措军粮,还得了个大夫的散职,就是年纪大了些。”
说完,程铮同神情讪讪。
他有心绕过这些奶奶陛下和师弟之间的过往,可这么一绕,他就无话可说。
将铜壶放在了泥炉上,他垂下头,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你此时来寻我,可是……不想留在宫里?”
陆寒城轻轻一笑:
“师兄,我……我醒过来了,少时抱负,师门重托,父母期盼,也便,都醒过来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程铮同摇头,又找了件衣裳给自己披上,“你这十几l年里没病没灾,没受人打骂欺辱,靠的都是,都是那人庇护,我在兖州为官的时候常见你,虽然你那时不识得我,过得却是自在的。”
回忆起在平卢的“陆小六”程铮同面上松了下来。
“我那时候刚知道我自以为逝去的妻子女儿其实都在平卢,一个做将军,一个读书院,替我操持家里十几l年,独力养大了女儿的素娘,我却见面不识,还自以为是在求娶平卢的宫将军……整个平卢都把我的蠢事当笑话,唯独你愿意听我说话,还给我出主意。”
陆寒城没说话。
程铮同转头看他:“这些你不会都忘了吧?”
“……我记得。”
点点滴滴都记得。
从水里捧出的桃花,带着春雨的梨枝,亲手做的风筝,撒娇耍赖要那人题字的灯笼,是春日。
赤着脚蹚过雨水,将手指冻成了深粉的冰碗,守在门口要替那人做“驱蚊大将军”,在雷声里奔向乘夜而归的她,是夏日。
还有秋,有冬。
有十四年的日夜和岁月。
“既然都记得,陆师弟啊,你对陛下,也是有心的吧?”
说话时候,程铮同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早就知道了,你当年去了一趟庐陵,哈哈……哎呀,若是没有中间这些年的波折,你们一人反倒未必能走到一处,既然、既然已经相守了这许久,你又何必执着从前的陆寒城呢?你要是一路平步青云,成了清流寒门在朝中的中流砥柱,这些话我也不会说,可现在世家十不存一,清流也渐渐分崩,你倒不如把手里有的先抓稳了。”
当个男皇后有
什么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