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谨,你放肆!”李二陛下显然是被张公谨这番诛心之言给激出了火气:“你口口声声说朕是九五之尊,可你身为臣子,就是这么跟自己的君上说话的吗?!”
“臣这回已经够客气了!”张公谨闻言想也没想,当即便板着脸回道:“陛下如果想要因此降罪于臣,臣欣然受之!”说完,张公谨朝李二陛下躬身下拜,重重一礼。
“你……”李二陛下看着跪倒在地的张公谨,他开始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明明自己只是用一种高明的方式瓦解儿子身边的不稳定因素,谁知道……
自己的天策府居然开始以一种令他始料未及的度快崩塌……
“弘慎兄……”长孙无忌觉得再这么闹下去,事情恐怕很难收场,所以他便主动站出来打起了圆场:“陛下的初衷也并非是敲打楚王……”
“在这件事情上,你没资格说话!”张公谨都不等长孙无忌把劝解的话说完,便冷声道:“长孙无忌,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好嘛……长孙无忌这下是彻底不打算开口了。
张公谨这个疯子……这是不打算活着走出皇宫了是吧……
“张公谨,你如今……属实是愈狂妄了!”李二陛下一边按揉着胀的太阳穴,一边阴沉着脸,视线狠狠钉在伏地请罪的张公谨身上:“那竖子到底是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使你……”
“陛下,当年您还是秦王的时候,被困长安五年,为何我曾依旧不离不弃?”张公谨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如果陛下此刻心中已然没了答案,那么臣……便也无话可说!”
“……”这下,李二陛下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
“弘慎……你先回去……”李二陛下叹了口气,随即便有甲士领会了长孙无忌的手势,进殿,将张公谨从地上架起:“此事……朕会给你一个答复……”
“松手,我自己会走!”听着李二陛下暗中服软的话,张公谨的心中只有淡淡的悲凉,他先是呵斥了两旁的甲士,随后又深深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辅机,你不可能永远都左右逢源——孰是孰非……你心里也清楚,不是么?”
“陛下让你先回去!”长孙无忌在听完张公谨的这番话,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而李二陛下,则是扫了两人一眼,随后便不再说话。
真当他看不出来么……
无忌……早就在心中产生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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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谨出宫之时,正好赶上魏王殿下礼送自己的老师王珪出宫。
只不过他走在前边儿,并没有注意到后方的师徒二人。
“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二哥还有大哥平安无事啊?”——魏王如今最大的烦恼,就是眼下这场他根本无法理解的父子冲突。
二哥明明是为了父皇的颜面,去河北道平叛的,怎么闹到后面……他反倒成响马了?
“魏王殿下,这些事情您无需插手,最多再有两日,陛下就会迷途知返了。”多年的师生感情,让此时已经在心中下了某种决定的王珪,对在自己面前展露无助的魏王殿下多了一份温柔与耐心:“人与人之间,说错话,做错事,生矛盾,那都是常有的事,只要一方不那么固执,其实都好解决。”
“可我父皇就挺固执的……”李泰在听完老师的这番话后,他想了想,又道:“虽然我二哥看起来不是那么固执的人,但是一旦真惹恼了他,他的脾气比谁都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二哥在这件事情上压根就没有任何过错,大哥就更不用说了……唉……老师,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再去弘义宫催一催?皇祖父今日指不定又喝多了,忘了去太极殿……”
“我的魏王殿下,这事儿可不兴到处说啊!”——到底是自己的学生自己心疼,王珪闻言赶忙止住了魏王殿下继续作死:“殿下啊,有些话哪怕是独处密室,也不能说出口,否则……终究是会给自己招来祸事的……”
“老师……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魏王觉得老师未免太过紧张了:“再说了……我二哥天下无敌……”
“唉……”王珪看着如此不着调的魏王殿下,不知为何,即将走到朱雀门的他,看着身边依旧喋喋不休的小弟子,心中突然生出一阵不舍。
可再不舍……有些事情……还得人去做不是?
翌日,大朝会。
虞世南和萧瑀终究是上了告病的折子——长孙无忌几乎是卖了这张老脸,费尽口舌的给两位大儒分析形势:只要楚王殿下还未做出过激的举动,一切便尚有转机——何况如今朝中的文官大部分都在上疏李二陛下,为楚王殿下请功。
而武将们却在集体保持沉默。
其实这截然相反也看似出乎大家意料的现象——恰恰说明了楚王这口长安破鼓是何等重要——闲来无事的时候大家背地里蛐蛐一下楚王,那是例行公事。
可真等哪天李二陛下拿起那支鼓槌,准备不分轻重的敲下去,那么就换这朝中的文武百官们开始着急了。
“陛下,魏征已于昨夜抵达长安,只不过因为抵达的时候已是半夜,所以他等到城门开放后,便差人送信给臣,表示今日的大朝会,他可能会晚些到。”太极殿上,往日总是作陈述总结的房玄龄房相,今日破天荒地第一个出班向李二陛下进言——盖因他今早收到魏征的亲笔手信之时,对方那力透纸背的墨宝,以及满腔怒火的措辞,让他知道,这场大朝会,魏征必须是主角。
而他房玄龄,不介意为此甘当一回绿叶,为魏征接下来的闪亮登场作一个出场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