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面无表情地讲了个冷笑话:“毕竟受基因检测限定,不能给他们当祖父。”
布鲁斯雪亮的眼神落在侏隼鸟的脸上,哥谭宝贝的影子正从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里隐没,取而代之的是蝙蝠侠锐利到仿佛能割伤皮肤的目光。
“你认为,这是正确的方式。”
“不一定那么正确,但总得有人做点什么吧。”西奥多短促地笑了一声,从他肩膀和腹部绷紧的肌肉线条来看,男孩正准备着随时一跃而起,“假如一种方式已经被验证过无法拦住他们,难道我不该换一种方法?”
这还是第一次,西奥多和摘下头盔的蝙蝠侠独处。
他得以看清黑暗骑士完整的表情变化,超级视力可以窥得每一丝细小肌肉的走向,却无法看破蝙蝠侠是否因他的回答而感到冒犯。
他的养父朝他投来一眼,那目光又冷又深。紧接着,蝙蝠侠按下遥控器上的第二个按钮,大屏幕分为一左一右,开始同时播放老西恩尼斯和老科伯特的认子现场。
在银幕上双重奏的背景音里,蝙蝠侠叠起十指指尖,声音严肃:“我需要一个解释,侏隼鸟。”
西奥多紧绷着嘴唇:“你想听什么?”
“关于这个,和这个。”
每说一个单词,蝙蝠侠就敲打一下遥控器,于是银幕左右分屏上播放的画面,就在两个放大的表情上定格。
画面里,老西恩尼斯的脸上带着不加遮掩的狂热和仇恨,老科伯特则挂着讽刺又掌控一切的微笑。
西奥多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我扮演的很像。”
“你可以扮演的更像,如果你没有想要刻意激怒他们的话。”
世界第一侦探终于站起身来。
几乎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侏隼鸟也应激般当场跳起。
蝙蝠侠对此没有任何评价,语调冷静地阐述着之前的话题。
“黑面具和他的父亲有仇,老西恩尼斯出现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激起罗曼的怒火。尤其当老西恩尼斯当面表现出刚愎自用的掌控欲时,一切就更轻松了。”
“企鹅人从一开始就怀疑父亲复活的真实性,你没有试图消解这种认知,并且全程都在用自己的表情告诉他,他想的没错,而你作为一个冒牌货,在大庭广众之下胜过了他。”
说话之间,西奥多忍不住倒退了半步,蝙蝠侠则大步跨前。
“你在试图激怒他们,就像你刚刚想要激怒我——为什么?你想利用情绪失控后流露出的破绽?你想报复他们?你想惩罚他们?你觉得这样做很有趣,还是……”
蝙蝠侠快速追问了好几个问题,过程中始终直视着西奥多的瞳孔,不容侏隼鸟有丝毫躲避。
“……你本能性地就这样做了。”
这一次,蝙蝠侠没有采用疑问的腔调,他用了笃定的语气。
“你失控了,侏隼鸟。”
在意识到自己拥有一半氪星人的能力,并且蝙蝠侠对他有点心虚以后,侏隼鸟跃跃欲试地亮出自己的刀锋。
他就像一个第一次接触世界的新生儿,动用自己的全部器官和触觉,来试探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让蝙蝠侠慎重对待的是,侏隼鸟并不只是在测试他的能力。
实际上,他的养子在测试这个世界的底线可以扩张到什么地步。
侏隼鸟或许不是有意而为。
但就像是他天生就通晓玩弄人心的技巧一样,西奥多从他的父母们那里,继承了很大一部分在灰色和黑色地带边缘上走钢丝的天赋。
西奥多紧紧地用舌头抵住上牙膛,勉强从齿缝里挤出自己的声音。
“我没有失控,我有分寸。”
蝙蝠侠毫不客气:“你的分寸仅限于不会把超人变成你的儿子。”
然而他们都知道,假如卢瑟主动找到西奥多,想跟他合作,把超人登记成他的儿子,西奥多不但极大概率会同意,而且还会打着顺便把卢瑟的爹也给当了的主意。
别问没有血缘关系该怎么当爹。
问就是养父子关系在法律上也成立。
“是啊。”西奥多破罐子破摔地冷笑了一声,“但是我成为他们的监护人又有哪里不好?钱在我的手里被捐出去修建阿卡姆,总比放在他们手里建设地下事业强吧?”
确实,如果不是罗宾帮他管,侏隼鸟根本不动那些钱。
他在终于拥有了一周超五十亿美元的零花以后,除了捐钱给阿卡姆之外,下的最大的一个订单,就是去汉堡王买了四个超级套餐。
蝙蝠侠终于提高了声音:“你不能把企鹅人和黑面具视作可以轻松战胜的对手。他们现在暂时潜伏,是因为你从一个没人想过的角度击中的他们。但假如他们卷土重来……”
“可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卷土重来?!”
西奥多扬起眉毛,毫不避让地看向蝙蝠侠。
他的身高尚且不足以使他和蝙蝠侠平视,但这一刻侏隼鸟身上爆发出的狠劲儿简直会让人怀疑,究竟谁才是哥谭夜色中的恐怖传说。
西奥多嘴角挂上一丝讥笑:“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假如他们又一次逃出阿卡姆,那不该是我遗憾,该是他们的遗憾。因为他们错过了我为他们留出的最后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下一次,就是他们人生里的最后一次。”
这一瞬间,蝙蝠侠仿佛从西奥多脸上看见无数道影子。
他曾经的老朋友们的、他的老对手们的、每一个新出现反派似的、刚复活的杰森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