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陇和库贺利谈话之际,身在国相府的没藏讹庞,正在对侄儿没藏赤地,做着临行前的交代。
“赤地,西凉不仅是交通要地,更是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如此重要的地方,势必要攥在咱们没藏一族的手里。这次你回去,行事务必再谨慎些,可莫要再让什么人钻了空子。”
自从没藏克去世的消息传回兴庆府后,没藏讹庞在无奈之下,决定重新重用眼前这个侄儿。
没藏赤地当然能感受到大伯前后态度的变化,轻笑一声:“大伯放心,侄儿又不是小孩子了,必不会误了家族大事。”
不等大伯再说上两句,没藏赤地就抢先说道:“大伯,那个青木随军的事情解决了吗?”
说起大军攻打兰州的事情,没藏讹庞不禁眉头紧皱:“我还正要说这件事呢,枢密院和兵部至今都没收到兵兰州的圣旨,既然没有命令,老夫也就不好在朝堂上提这件事。”
“什么?圣旨还没颁下?”没藏赤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藏讹庞点了点头:“不错,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朝堂上定下的事情,两三日之内,必有圣旨或者口谕传到各部。可是这次不知是哪儿出了差错,竟然拖了这么长时间。”
没藏赤地眼见着复仇大计将要付之东流,心中不免有些急躁。
“大伯,那调兵的命令呢?就是许诺的那两万大军。”
没藏讹庞白了侄子一眼:“圣旨都没下,谁敢私自调兵?被人抓了把柄,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怎么会是这样?”没藏赤地这次是彻底搞不懂了。
没藏讹庞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对侄儿说道:“赤地,大伯知道你的心思。你只管启程回西凉,京城这边有大伯盯着呢,一旦出兵的圣旨下达,老夫定然会上书皇帝,让那个青木随军南下。”
没藏赤地见大伯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西凉府纳入家族掌控。
叔侄二人谈论的这些,包括李陇把张义比喻成丧门星,对于刚刚抵达凉州城的张义来说一无所知。
他如今正在沈浩的值房里,接受对方的询问。
“这么说,我凉州城遭吐蕃人偷袭的事情,没有任何人遭到处理?”
沈浩在听了刘奇兴庆府的遭遇后,不禁皱起眉头。
张义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至少下官没听说谁因为此次事件受到处罚。”
沈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不理解那些上官的用意。凉州城遭此大难,居然没有处罚任何官员,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张义关心的还是沈浩这位刑部有名的神探,对于没藏克暴毙的看法。
他试探着问道:“县令,下官在兴庆府听说,没藏知府去世了?”
此时的沈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对于刘奇的提问,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张义见此,又佯装随意的说道:“下官在临行之时,见没藏知府身体还算康健啊。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就没找个仵作查验一下?”
沈浩这才从沉思中转醒过来,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没有。”
或者是觉得自己说的太简单了,又补充道:“自古以来,除了明显的命案以外,这种事情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人家府里的人都没对没藏知府的死提出异议,咱们就不要多事了。”
张义对此事的看法却与对方不同。没藏克好歹也是坐镇一方的知府,这么重要的人物去世,难道不该谨慎处理吗?看这些人的态度,仿佛死的是一个普通百姓似的,连仵作验尸的流程都没有。
当然,张义还没傻到主动要求仵作对没藏克验尸。万一真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己方岂不是危险了。
随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张义才借机提出告辞。
走出房间的张义,也没有回自己值房办公的心思,干脆带上小三子几人,回到了自己的府里休整。
“呀!你回来了啊!”
稍后,当曹宇婷见到回来的张义,出了一声惊呼,随即就扑到了情郎的怀里。
多日不见的小情侣,自然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随行的小三子几人对视一眼,便识趣的各自散去。
二人在互诉了一番相思之苦后,不知不觉就把话题转到了没藏克的案子上。
曹宇婷在听完了张义的心中疑惑后,不禁轻笑一声:“你现在还是旁观者心态,要是把自己放在当事人的角度,就很容易理解这些人为什么持这个态度了。”
“那就请娘子为夫君解惑。”张义不免调笑起来。
这一举动,逗的曹宇婷“咯咯”笑。
随即就轻咳一声,粗着嗓子说道:“看在你虚心请教的份上,就给你上一课。其实事情说白了,无非就是四个字,人情世故。”
“这和人情世故有关系吗?”
曹宇婷白了对方一眼:“别插话,认真听讲!”
“哦,娘子请说。”张义凑趣说道。
曹宇婷清了下嗓子:“咳,咱们先说知府府里人为什么不报案。没藏克此行并没有带家眷,也就是说除了没藏克以外,赤管家掌管着府上所有事务。”
见张义点头表示明白,她就继续说道:“那你反过来想想,假如请仵作验尸,现没藏克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你觉得消息传扬出去,那个赤管家能落个什么下场?”
经过曹宇婷这么一番解释,张义才恍然大悟。现如今对赤管家最有利的结果,就是没藏克是因病去世,而不是死于非命。否则,就算官府不追究,没藏一族也饶不了这个老小子。
曹宇婷见情郎听懂了,又轻咳一声:“咱们再说说官府的反应,这些人的心思更加简单。活着的没藏克是知府,是上官,需要他们敬着,畏着,甚至巴结着。可现如今这人已经死了,对于这些官员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再花费心思,去追查一个对自己毫无价值人的死因。万一,从中追查一些什么密辛出来,那不是惹祸上身吗?”
张义闻言,不免摇头苦笑:“娘子,俺怎么觉得,你比为夫更适合当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