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罗看得轻笑一声,忍不住又摸了摸秦伀的头“相公,你真好。”
秦伀抬头“娘子你才好。”
“不,你好。”
“不,你比我好。”
好不容易争取一点儿放风时间的王博君,到了他们门前正想抬手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他“”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唏嘘,他与娘子为什么就不能像这样相处
他站了一会儿,又默默的走开了。
收拾完了行李,李绮罗便和秦伀去大厅吃饭,乡试在即,他们住的这间客栈里也和上次院试一样,大部分都是来参加考试的学子。
不同的是,这次来参加考试的全都是秀才身份,也可以说全都是精英,至少在念书一道上,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
大堂里用饭的士子最年轻的也在二十以上,三四十的年龄很平常,五十以上虽然不多,但也不稀罕。
见秦伀今年年底才到十九,他一来用饭,许多人难免要多看一眼。
“这位小兄弟,你也是今年来应试的学子”秦伀和李绮罗刚刚坐下,旁边就有人忍不住问了。
秦伀连忙回了一个礼,温和的笑笑“这位兄台好,小弟初出茅庐,自然不敢和天下英才争锋,斗胆参考,不过是想积累一些考试经验罢了。”
“不错,小子年轻,但无自大之态,我辈读书人就要这样。”另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带着生员巾的男子摸着胡子说道。
考过了秀才,便可佩戴生员巾,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但也看自己的意愿,放眼看去,大厅里一半的人差不多都戴着这玩意儿。
这胡子男说罢一顿,继续开口“虽然你太年轻,学识不够扎实,这科肯定不过,但年轻人有好学的心态总是好的。不过你说的积累考试经验,我却是不大赞同,这考试看的是自身学识,有再多的经验有什么用我看你谦虚好学,奉劝你一句,别浪费时间,还是回去多念两年书,等以后再来考吧。”
秦伀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只说了一句“兄台言之有理。”便继续吃饭。
倒是李绮罗有些生气,她相公谦虚几句,这人还当真了,还没考呢,就看死了别人考不上。学子们考试前都要求一个好彩头,说些吉祥话,这人倒好,张口就是考不上,这在考前是很忌讳的事,要是换了别人,早和他吵起来了。
秦伀见李绮罗皱眉,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李绮罗一想也是,何必同一个傻逼计较。
他们不计较,但有人却听不过去,大堂里和秦伀年龄相仿的虽然极少,但也不是没有,听胡子男这么说,一个年轻的学子便哼一声“古往今来,少年意气折桂冠,鹤老翁空嗟叹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位兄台有一句话我也认同,考试看的是学识,而不是年龄,你仗着自己年龄大,就看轻我们这些年轻的学子,如此目光短浅,真是可笑。”
“你”胡子男摸胡子的动作骤然一停,指着这年轻学子道“做学问本就应该踏踏实实,和我们比起来,你们才学几年,不思巩固扎实学问,反倒跟着凑热闹,实乃浮躁。”
李绮罗听了摇摇头,这人莫不是真的脑子不清楚,这话一出,不是直接将自己放到了年轻学子的对立面吗
果然,他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年轻学子嗤笑道“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兄台何必以年龄论英雄,到时候考场上见真章,谁是敏才,谁是蠢才,一看便知。不过兄台嘛,观你已到耳顺,却还同我等同坐同一考场,当真是年老志坚”
“噗”李绮罗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家伙的嘴也够损的。
“你”那胡子男气死了,“我没到耳顺,我才刚满五十”看样子对自己的年龄很是介意啊。
年轻学子毫无诚意的拱拱手“抱歉,你的面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
这下大堂里顿时到处都是低笑声,也怪这胡子男的年龄在这群考生中间算老的那一拨,他自己又实在没脑子,其他几个和他同年龄的也没帮他说话。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胡子男极为生气,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站在原地骂了几句,饭也没吃便走了。
等这胡子男走后,刚刚那位说胡子男面相太具有欺骗性的年轻考生走了过来,“这位兄台,不知你是哪里人士”
秦伀站起来回礼“益阳府下辖云阳县。”
年轻考生道“哦,我正是益阳府人士,在下纪煜,不知兄台大名”
秦伀“在下姓秦,单名一个伀字。”
“秦伀”纪煜皱眉,“怎么有点儿熟悉”忽然他眼睛一亮“你就是去年益阳府院试的案”
秦伀温和笑笑“见笑了。”
纪煜有些激动“早就听闻你的大名,院试后本想结识你一番,但找去客栈的时候,老板告知你前一日已经回乡,没想到咱们会在同一客栈,这也算是缘分。”说完他忽然一笑“如果刚才那家伙知道你是去年的院试案,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说大话了。”
秦伀“纪兄慎言,他总归比我们年长,理应尊重些。”
纪煜”那也要看他值不值得。”他挥了挥手“算了,那等人不必放在心上,秦兄,我可以坐下吗”
秦伀伸手“请。”
纪煜坐下后,看向李绮罗“这位是”
“这是我娘子。”
纪煜拱手“原来是弟妹,秦兄,你倒是好福分,考试也有贤妻相伴。”
秦伀笑笑,了解李绮罗吃饭的时候有先喝汤的习惯,便伸手给她舀了半碗汤,“慢点儿喝,小心烫。”叮嘱完后这才转头重新与纪煜说话。
许是同来自益阳府,又或者正如纪煜自己说的那样,对高中案的秦伀抱有几分钦慕,他与秦伀说话的时候便显得十分热情与健谈。
秦伀浅笑听着,话不多,只是偶尔说一句,却让纪煜觉得相见恨晚,一时引为知己。但他同时也注意到,秦伀在与他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会偏头看一眼他娘子,说话的间隙也不忘了给他娘子夹菜,见哪样菜他娘子爱吃,就夹得格外频繁。
而他娘子呢,就这么坦然受了,纪煜咂舌,这秦兄莫不是妻管严同时又觉得秦伀疼爱他娘子有些太过了。
见秦伀谈话的时候也没忘了吃菜,李绮罗便不管他,自己按着习惯细嚼慢咽吃着饭,吃好后,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饱了吗”秦伀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李绮罗刚一放下碗筷,他就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