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洒向大地。瓦蓝的天空中飘着一样的云朵,随时变换成这种形状。院中桐荫遮去了一大半,仿佛在地上投下散不去的墨绿。蝉鸣声时鸣时歇。
唐云意坐在屋檐下,地板被擦得澄亮冰凉。从昨晚到现在,恍惚一年,他腰间上的伤口竟然好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度好了。他以为巨大的治愈力会消耗他的整个身体,实则不然,他的真气池依然充沛。只是在被腰间被割开时,大脑分泌了巨大的内酚酞和多巴胺还有肾上腺素让他挺过了巨痛和眩晕。
唐云意将手按在腰间。他昨夜隐约看到了鲜肉皮肉之下,有内脏在蠕动。没想到……现在如水过无痕一般,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抬头望向远处。蓝天为幕,白云为笔,似乎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生命的热烈和灵动。一股源源不断的真气从胸口流向四肢百骸,滋养他的脉络和骨骼。
九百生从墙上翻下来,腋下夹着他的爱宠黑猫。
“你怎么来了?”
九百生把黑猫关进铁笼里。黑猫似乎不爽,朝他哈气。九百生叹了一口长气,“四方斋那只三花猫情了”
唐云意身体一缰,拍手叫好,“关得好”
“还有一件事”,九百生神情严峻。“锦盒被偷了。云倾回青鹿学院了,张诗棠和温绫芙也跟着走了”
“我师父呢?”
提到张载,九百生的神情羞赧了起来。锦盒被偷,完全是张师父把他叫走了。
“他在四方斋”
唐云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眉眼严肃,“锦盒对我很重要,你一定要找到”
唐云意内心欢喜得不得了。他巴不得锦盒被偷走,而且,他也知道是谁把锦盒偷走了。昨夜故意不留在四方斋,不就是为了给徐之行可乘之机?
九百生硬着头皮点头。
四方斋锦盒被偷,还是传了出去,拿到锦盒的徐之行沾沾自喜。昨夜进入四方斋,惊险万分。不过,还是被他拿到了唐云意的证据。
锦盒被一把铁锁锁上了。徐之行尝试了几下,没能打开。他抱着锦盒,带上兜帽,离开国子监。
火红的花瓣掩映飞檐翘角。纤细的枝条在屋檐下摇曳。在沉寂的气氛中,徐之行把锦盒推出去。
“表哥,这是唐云意从辅之孙手里拿到了。是裴竹宜从辅手中得到,转身给了唐云意,唐云意因此给裴竹宜一叠钱票”,绣着竹子的钱带双手呈上去。
男人瞥了一眼,放到桌上。
“表哥,青鹿学院治学并不严谨。那个唐云倾不久之前才陷入杀人纠纷。可见唐云意为了自己弟弟的前途,不择手段。而今,他们更是勾结辅之孙,盗取科举考题。若不揭露他,整个朝廷将来都是他们的人”
徐之行说得愤愤不平,唾沫横飞。男人皱起了眉头。徐之行觉察到对方不悦,闭上了嘴巴。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看看准备自己的秋闱即可”
“是”,徐之行略有不堪,还是老老实实应下。
徐之行前脚离开,李京墨后脚从墙角出来。树荫笼去了他大半个身影。他望着没有任何悬挂的别院,慢慢的勾起嘴角。
白天和黑夜倒旋。华灯初上,街上熙熙攘攘。街道两侧的宫灯映照如昼。
王墨在夜色的掩映下出门了。一个时辰后,他又回来了。不过几日,他身形消瘦了一圈。
他刚回到府上,下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手上提着一个麻袋,麻袋沉甸甸坠地。
“拿回来了?”
下人点头。王墨松了一口气,“爷,他的尸扔在乱葬岗后,被野狗叼走啃食。小的在偌大的乱葬岗找了几天才找到”
“确定是他?”,王墨谨慎不已。胸口好像有一股力量快把他撕开了。他有点难受,日日夜夜受到宋泽呈的鬼魂折磨,他的脸仿佛被削掉了一层肉,眼圈青黑。
“是”,下人肯定的点头,“是他的衣服。野狗啃食,加上这几日天气炎热,只剩衣物裹着白骨”
王墨点头,郑重嘱咐,“生火吧”
王府偏僻的小院。一个大铁桶放在选中,里面垒了柴火。瘦小机灵的下人往柴火上倒煤油。一股刺鼻的油味传来。
“爷”
王墨手持火把,冷漠的脸如冬日凝结一层冰的湖面。他用力投掷,燃烧的火把掉进铁桶中,火焰由星星点点变成熊熊烈焰。随着煤油持续倒入,火焰像一头燃烧的巨龙,冲天而起。
王墨命令下人从麻袋中的白骨取出来,亲眼所见,白骨在烈火之中化为灰烬,然后随风飘逝。等待烈焰熄灭。他心中终于舒坦了。攫紧他心中的那股力量终于消失了。
拔掉心中那根刺之后,王墨终于安心的睡了。上半夜,他睡得很熟。下半夜,他担心的事来了。
暗沉的黑夜里,他听到了竹杠互敲的声音。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王墨从床上苏醒过来。灯火在风中摇曳,明灭不定。他顿时恼怒,是谁把门打开了一角?他想起身,却现自己的四肢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来人……”
“来人”
一抹白色的衣角从门缝里进来。赫然是宋泽呈,言笑晏晏。王墨惊恐的睁大眼睛,白色的眼球上布满红色的毛细血管,血管好像破裂了一样。他的眼睛赤红赤红。
宋泽呈自来熟地坐下来,右手撑着腮,笑眯眯看着王墨。
“你睡着了,所以我没叫醒你”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王墨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的意识、他的灵魂被宋泽呈控制了。
“我当然在。我说过,我不会死的。即便你把我挫骨扬灰,但这个地方始终是我离世的地方,而且我呆在这里三年了,我怎么舍得走呢?”
“你……”
“王墨,把我挫骨扬灰了也没用。我死得不甘心,我还没揭你科举作弊,我怎么舍得死?即便是道行高深的道长,也送不走我。我要与你纠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