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来啦。”范守己来到宣武门外的南堂,立刻受到李之藻的欢迎。
范守己笑问:“王建阳和邢士登不在教堂中?”李之藻回答:“士登去礼部应卯,建阳去了报社。”他邀请道,“范兄这边走,看看昨夜我观测的天文结果。”
这两人都是同样的学者性格,对科学具有热情,几天的交往下来,已然成为至交好友。
别看李之藻天天泡在教堂中,其实他每天的公事占据了主要精力,即将外放开州知州,做天文学研究的时间都是在业余抠出来的。
李之藻引着范守己走进屋子,屋中摆了一大堆利玛窦从欧洲带来的天文观测仪器,屋子又狭小黑暗,李之藻走路晃晃悠悠,没走两步便踩到一个丢在地上的六分仪,摔倒在地,而且摔倒时双手搓在砖头地上,立刻满手鲜血,。
“我存!没事吧,快起来。”范守己连忙上前扶起。
李之藻却摆手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屋子太暗了。”
李之藻白天要工作,晚上还要观测天象,几乎整夜整夜不睡觉,这年代的天文观测非常费眼,李之藻现在已经搞出重度的近视,十米之外不辨牛马,而且因为夙兴夜寐,他才三十几岁就头花白,原时空到五十多岁时,李之藻几乎全盲,但他对此却毫不在意。
范守己连忙扶李之藻到一边坐下,道:“观测结果待会儿再看吧,你先休息一会儿。”
他叫来信徒给李之藻清理包扎手上伤口,随口问道:“近日可有什么新鲜事情?”
李之藻摇摇头,另一个跟随利玛窦学习天文的文人说:“建阳先生有篇新文章,今日才的。”
那文人从拿来一份《管窥》,范守己翻到目录,就见上面关于天学的文章总共两篇,一篇是许仲琳所写,另一篇则署了王文龙的名字,标题为《天学计算之大论》。
范守己先看了许仲林的文章,现文章词藻不错,内容是夸奖钦天监知错能改,主动修改历法,在天学理论上却没有什么过多内容。
再翻到《天学计算之大论》,他眼睛一扫便知道这篇文章大体在讨论天文内容,李之藻也凑过来眯着眼睛艰难看了一会儿,笑说:“这篇文章似有些意思,咱们一块儿看。”
范守己见他辨认字迹都有些艰难,将报纸递给那位人说:“大家都感兴趣,不若麻烦这位朋友读来。”
那文士点点头,看了内容一眼,念道:
“自从元灭以来,天学家皆奉郭守敬为宗师。本朝之《大统历》也是用郭家方法编汇而成,然而时代更易,理论精进,三百年前之方法,断不有恒久无错之说。”
“今年之中,欧洲之天文学进展迅,其中新方法新技巧迭出,其实以过三百年前郭守敬之水平。”
“有人以为,郭守敬乃中土之人,而欧洲所传之天文学皆外人所作,故而修订中原历法只能用郭守敬之理论。”
“此言是不知当年郭守敬亦是与回回、色目诸多学者交流,取百家之长而后能成一代天学宗师。闭目塞听者,反而不解郭法之大道也。”
“钦天监近日有主动改历之论,笔者同意实乃大大进步,可以加之鼓励。”
“但笔者以为,改历依旧沿用郭守敬的方法,是有金铁却用木石,此次改革,应该主动引进欧洲之天文学方法,以促本朝之天学进展!”
文章读到这里,那文人的声音越迟滞,李之藻和范守己两人也是越来越惊讶。
李之藻不敢置信道:“建阳这是在贬斥郭守敬的方法?这可要彻底和钦天监撕破脸了……”
范守己同样是稍稍惊讶,但紧接着他却脸露一丝笑容:“且看下去,我倒要看看王建阳想怎么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