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这么快,他们怎么跟?”
“跑着跟。”
“跟得上吗?”
“是不好跟,很多人都跟不上了,但所有人都在跟,我还看得见他们。”
沉默了一会儿,李客说:“有人摔倒吗?”
没等彭仔回答,他又补了一句:“我是说,这个路不平,也很硬,他们还没有鞋。”
“有人被踩死了。”彭仔说。
李客和淮阳海霎时凝滞了。
“所有人都跑得血刺呼啦的,你说得对,这里地面又硬又不平,他们还没有鞋。”彭仔继续说。
除了彭仔的声音,车子里很安静。
“有不少人跑着跑着就倒下了,我能感觉到他们大概是死了。”彭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也许是他们的身子太虚弱,刚吃下的食来不及消化,就活生生地跑死了。”
“够了。”淮阳海说。
“我们不过就是做了个头。”李客沙哑道。
车子后视镜里,映出彭仔平静的面孔。
“他们在哭,有些人哭出了血来,嗓子里和眼睛里都冒血。”彭仔说。
“够了!”淮阳海低吼。
彭仔被这一吼,表情迷惘了一瞬,就像上课呆的孩子被老师点名似的。
他挠了挠头,继续开车。
“我们……”李客看向淮阳海,“我们就是做了个头,对吗,我们就是做了个头。”
“别提这狗屁头。”淮阳海没好气地扯了一下脑袋上的爆炸头。
车子驶出了手工区,转入拐角,消失不见。
后续赶到的泥猴们纷纷跪地哭泣,没有再追,都本分地停留在手工区的交界,仿佛前面是什么龙潭虎穴,钢刀电网,不得逾越半分。
前面开始有居民出没了,乡亲们在收殓被踩踏致死的人的尸。
那是人类的区域了。
“哎!你们在这哭泥马呢?”有人现了停在手工区跪地哭嚎的泥猴们,拎着棍子喝道,“滚!找死是不是?”
“抓紧特么滚!不然全打死!”
“前面街角好像有把枪,我看了,里面有子弹,我去拿过来干死他们!”
“好!兄弟快去,我们给你作证,打泥猴持枪不算罪!”
泥猴们见状,恐惧又木然地看着他们,转头退了回去,步伐很慢,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阳光还是那么粘稠,把世间涂抹得像浑浊蜡黄的油画。
&
河边墓地,新土坟丘前。
申公子夹着一根烟,眯眼看着面前木板上刻的墓志铭:
当人类的花骨朵,三生有幸,下辈子还当,爱当,嘿嘿。
“真是恶趣味。”他摇头。
“说你呢,真是恶趣味。”他侧头,对身后的刘黑宝说。
刘黑宝动了动手上的铁锹,在申公子脖颈上犁出一道血线来。
“把她放下。”
带有微微臭味的河风吹拂,撩起申公子手上的昏迷的小泥猴的额前丝,露出她紧皱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