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贺之还是没能抵挡住迷药的攻击,倒头睡了过去。蓁蓁没设防,一下被他带倒,趴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心跳强劲有力,快得吓人,她挣扎着要起来看他的状况,却被他用仅存的一点意识紧紧地箍在了怀中。
似睡非睡的贺之突然觉得,那空了大半的心一下便被填满,那种充盈的感觉是此生此世都未曾有过的。他很放心,第一次中了迷药还幸福得哪怕此刻死去都觉得无憾。
刚到戌时,还有许久才到末,蓁蓁闭着眼睛,觉得好像课业啊、机关啊也没那般重要了,于是安心闭上眼睛,很快也睡了过去。
天未亮,贺之醒了。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连梦都未做一个,醒来之后,人立刻精神百倍,完全没有往日因多梦浅眠而造成的倦怠感。只是,手臂有些麻,伤腿因未能摘下义肢又保持着一个动作而硌得生疼。但怀里的蓁蓁睡得正熟,脸颊微红,呼吸平稳,像那只赤狐般蜷缩在他的怀中,手里还握着他的衣襟。他不敢动,也不想动,只是一昧地忍着,身体越来越僵硬,直到她悠悠转醒。
蓁蓁反应了片刻才察觉到问题所在,忙起了身,就着窗外的微亮将贺之的义肢拆了下来。断腿处已红肿,小部分青紫,她皱皱眉很快下了榻,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天暖之后火盆便撤出了屋,蓁蓁只能溜进小厨房烧水。只是,她厨艺烂,生火的功夫也烂,鼓捣了好半天才将水烧热了。唯恐引起他人注意,她又急急地将火灭了,一不小心,手上、脸上蹭得到处都是灰。
端盆进房,坐在榻旁,贺之正活动着麻掉的手臂。蓁蓁见状,脸突然红了一瞬,背过身去取了块帕子,放入热水中浸了,又拿了一根短短的挑棍将帕子挑起,稍微晾了晾,忍着烫拧了半干,敷到了贺之的伤腿上。
贺之的一双眼睛盯着蓁蓁的身影移动,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冲她笑,看得她极不自在,连平日里最简单最熟悉的动作都乱了套。
“我这儿也疼。”贺之按着自己的肩膀道,仰着脸去找蓁蓁的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粘人的撒痴。
蓁蓁从未见过这样的贺之,抬眼去看他,一对上他的眼睛,不知怎的突然笑了出来。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回做出这样的表情,她愣了一瞬,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又试着笑了笑。
这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笑,如夏日骄阳般热烈,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贺之的心急跳起来,伸手将蓁蓁拉入怀中,再一次吻住了她。在蓁蓁的眼中,贺之在战场上是杀伐果断的将军,但面对自己人时是温和宽容的,对待她更是极尽温柔。只是这吻太有攻击性,犹如他上了战场一般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她有些慌,有些不知所措,却有些欲罢不能。
察觉到蓁蓁的异样,贺之停了下来,她的唇比点了胭脂还艳,脸颊上更是红云满天,而她看向他的眼中犹如浸在了清晨露水中一般,清新、晶莹、湿润,将原本便极美的眼睛映衬的更加夺目。
“你笑起来真美。”贺之说着,仔仔细细地看看着她的脸,眼中的温柔一点点地氲开,“你知不知道,这一晚过后,你的清白、名声便都毁了,皇宫你再也回不去了。”
“你是说于公公吗?”蓁蓁问。
“于公公是宫里的老人,是皇上最忠实的内侍……”
“皇上将最信任的于公公送到你这个匪寇面前,那边说明他也是极信任你的。我说过,我不是他的妃子,他对我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我不在乎什么清白和名声。几年前,你去清月阁寻桓之哥哥,在门处,我们有过一面之缘。那日你站在那,一身玄衣,我虽不知美丑,但也觉得想多看一眼。”
“真的?”
“真的。只是,好皮囊只是一副好皮囊,倘若被人利用,便是累赘了。我不知是不是像平常人所想的那样要感激皇上,毕竟,他的确救我于渊逸的股掌,可是,我不是他的桃儿,甚至连桃儿的替身都算不得,他同样利用了我,用我利诱戚巽,用我对付渊逸,还用我牵制你,我是他用得非常好的一把利器,只是这利用我心甘情愿,因为他是为了国家为了子民,或者为了他的皇位也没什么,毕竟此时此刻皇位的稳定关乎着江山社稷。他与我是忘年交,是合作者,唯独不是什么皇帝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