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撤离队伍听到了来自代人的银铃般的笑声。
“你们放宽心,这不是什么违法的勾当。”
久不言语的李明都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到二楼走廊的边缘站着两个代人。其中一个代人就是医生,医生靠在栏杆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也正是他在和他们交流。
“这再简单不过了,同志们,你们忘记了?代人们也是人,他们也是从娘胎肚子里生下来的,换而言之,我们也有个‘初始的大脑’,是不是?你们所见到的舱体里的人就是我们的本身,你们要是惊扰了,会以蓄意杀人罪论处。”
而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代人,同样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第三前线的……委员长。”
老组长敬畏地叫了一声。
委员长便遥遥地向他点了点头,但这代人电子眼的目光很快转移,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站在老组长身后的李明都身上。老组长曾是他在土星圈时候的老师,但现在,这位委员长显然并不关心所谓的老师。
“就是他吗?”
委员长在网络中说道。
“是的。”
网络中的交流几乎与思索的度等。成政书等人安下了心,不再犹豫,连忙重新乘起载人车辆。他们在车上排成了两列,李明都站在第二列的最后一个,正东张西望。
这两个代人没有离开,始终站在二楼,俯瞰着全部行动的队列。
“先前网络中出现了运算失误。”
医生皱起眉头说道:
“载人队伍应该是最优先级的,结果和其他物流序列并列了,延迟了一小会儿。”
载人逃离的船只在稍早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就绪。车辆很快就抵达了太空船的前头。这艘飞船的门很小,只容人弯腰进入,里面的活动空间也不大。虽然有ai的辅助,但没有专业素养,也是很难驾驶的。好在每支撤离队伍的队长曾经都是专业的太空员,足以应付大部分情况。
队长是第一个进入船的。在见到最后一批普通人和最后一批代人原身开始登船后,委员长也算安下了心。他说:
“我们继续谈谈目标的事情吧。”
医生说:
“先生,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呀。”
“不,还有一件事情你没说。”
委员长的目光移动,看到最后一批物资在物流机器的协助下运入船港。那时候的船港气密性已经被完全被破坏,四周弥漫着月球尘土的灰烟。
“你没有说你为何觉得他一定能在我们的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种想法是没道理的吧。”
两个代人也开始移动。
他们并不需要转移自己的这具身体。医生的原身从后土城被射了,正流浪在太空中。而委员长在月背第一批就已经撤离。他们还在这里,是因为还肩负着停机封存第三基地的最后使命。
“没道理吗?”
医生摇了摇头。头盔上的电子眼瞄了下走在队伍最后的李明都:
“先生,你有想过吗?他曾经有过一段穿越过去与未来的经历。他把许多存在于过去的秘密和诞生于未来的东西,拉到了现在。”
“时间穿越的原理,是不确定的吧,我们仍然不能确定这种穿越是什么,它是来到了平行世界,是观测者的变量,是额外的维度与额外的历史,是某种物质的隐变量,某种涨落,都是暂时及长期不能确定的事情。”委员长摇了摇头,“而且……纵然他有这段经历,我想这也不该是你高看他的理由才对……除非、除非你笃信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
“我并非是笃信自洽性原则。”
医生说:
“但我相信‘可能性’。”
“‘可能性’?”
委员长想起了医生先前狂喜地告诉他的那句话:
“物质包含着它所有的可能性。而世界,就是所有物质可能性的系统的综合。”
这时候的两人已经到了二楼的尽头,那里有船港的机械操控盘。这种操控盘是去精密电子化的,它只能按它预埋的老式电路执行一些最基本的功能,但最不易受干扰。
“我认为纵然是现在我们的世界,也可能是展到未来的情况的。而未来的情况有什么呢?”
医生在短距无线通信中有条不紊地说道:
“第一是一千年后左右,人类制造的机器存在于木卫一的表面,并基本实质地控制了柯伊伯带内的太阳系。至于人类,可能有一部分存在于一种高等虚拟现实中,可能有一部分彻底离开了太阳系。”
“第二是数亿年后,在地球的卫星轨道上仍然漂浮着许多人类留下的卫星残骸,而那些不定型所生存的许多地下狭道与空洞其实从现在来看,更像是地铁和地下设施所留下的特殊地质面貌,包括了一系列不该自然形成的金属矿物。”
“第三是五十亿年后,自称是人类制造的机器的后代来到了太阳系尝试将即将落入红巨星的地球推走。”
“第四就是现在!你看到的现在是什么?”
网络之中迅捷的交流回到现实。从其他星球被月球勾引的风暴正在鞭笞整个月背全部的大地。被撕裂的地壳作成岩土洒入天空。破裂的地表已经逼近了第三前线,贯穿了整个基地底下的环形山。
普通人在基地里还看不见。但代人们靠着联通监测仪器一清二楚。
委员长抬头,随着又一声悲怆的巨响,整个第三前线的穹顶被撕裂出了恐怖的大口。外界五光十色的天空把他的头盔染成一片斑斓的彩色。
撤离队伍的飞船已经起飞,物资飞船还剩两艘。其余的大小航空器没有驾驶员,这些飞船需要代人来进行统一控制离开月背。
“地球、月球还有人类都岌岌可危,完全没有以后风平浪静的样子。能够决定这一切的又能是什么?在土星第一线亲面这一切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是个坚定的技术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