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李明都一动不动地看着黑球。
黑球像是在做梦,好一会儿,才又说了那么一句古怪的话:
“也许它在时空上是各向异性的。”
未来的动物和过去的动物长得不一样,这是正常的一件事情。因为人不是一个整体。从微观来看,人是无穷粒子和力的作用的簇集。过去的粒子运动到未来会映射成截然不同的样子。
粒子会运动到其他的地方,力的作用也会生跃动。人会衰老,甚至消失,一部分成为尘埃,一部分成为新的人,还有一部分成为其他恒星甚至其他星系重生的物质,粒子变成了一切,物质或增或减,但维持了基本守恒的面貌。动物这一范畴、论其完全的整体要比动物自己想象得大得多,然而其基础的结构并未生改变。
在横向的空间中,物质的映射尚且需要写出完整的路径。
在纵向的时间中,过去的物质与未来的虚空生点对点、整体对整体的映射,这是可能的吗?
这个路径应该如何在四维或更高维度的空间中写就?
存在于黑之茧内的生命体在缓慢而艰难地作业。模拟的结果导出了六个答案。
其中三个要引入额外的不可预测的因素。
另外一个,展现出了让它想要的结构。
剩下的两个……它不想相信。
那时候一缕蓝光从内表面射到了外表面,撇过了它们的头顶。从站台出来的球体们沿着蓝光转移,很快分流向了四面八方的结构。
“你说得对。”
“什么?”
黑球说:
“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知道更多。”
得不出答案是件要紧的事情。
但问题本身,知道这个问题本身同样关键。
“这里面你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确实必须得走了。”
毫不犹豫的黑球飘向了远处。李明都不想放手,追在它的身后问道:
“我进入无上明星就该从无上明星或历书里出来吗?是不是?不是这样的话,是有什么问题吗?这个问题很致命吗?它会导致什么?告诉我!你不是说我们同为重子的遗孤吗?”
可黑球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最开始,它们的距离只有几米。
稍后几分钟,这个距离就被拉长了。
再一会儿,同心圆阵出现在它们的面前,竖立在内壳表层的边境,像是倒立在天上的塔。
李明都看到同心圆阵,就想起了滴血花园,他犹豫了一瞬间,就彻底追不上黑球的步伐,本来也不可能追上不想被追上的人。黑球把他抛在身后,接着向后一跃,整个茧就像是漂移的星星,按着黄道划过白空,来到同心圆阵的缺口。
立起来的墙壁像是波峰似的突起。而它们之间的缺口自似波谷。起伏的墙壁像是无形的弦音。在经过第四层缺口时,天球弹奏了它的第一声:
“赋数第二。”
第二的意思是它排在第二位。在黑球之前,还有其他的球体在诣见天球。
黑球心想。
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球体们各自为战,大部分对天球抱有戒心,有的甚至从不和天球接触,只在星簇消失前才会随之迁徙。时间广阔无垠,能恰巧碰上的就更少了。
“最近有生什么吗?”
黑球并不清楚。
对于它来说,最近的大事就是先前与李明都一同所经历的。除此以外的世界寂静得像是垂死的老人。
它停在第四层的缺口处等待了五天。先前觐见的生灵方才向站台的方向飞出。飞过的时候,像是一颗拔地而起的陨石。
陨石要比乒乓球大得多。
茧内的空间固然同样广阔,但映射仍然要遵从质量和信息不灭的原理,自然反应了每个茧的主人的大小。
它在飞起的时候,看了一眼黑球,黑球也看了一眼它。
在那一次互相观测中,它们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交流。
“你为何而来?”
“你是为了什么到来的?”
问题落下,但彼此都没有回答。
已经轮到它了。
黑球一如既往地进入了圆心,见到了地上的横线。
往里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