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素尘此时存了肯定的心思,无疑是为代行府排忧解难的考量。李夫人思及此处一来庆幸自己的女儿无需进殿,二来也觉得让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承担一切太伪善。
她握住宁素尘的手,细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关切地问道:“小尘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什么拖不拖后腿的,代行府还未落魄到连一位二小姐都养不起的程度。”她见宁素尘只是冲她笑着摇摇头,也多了几分担忧,“宁家又不是没人了,你二叔家中还有许多姐妹,保不齐其中就有哭着抢着也想要进殿的人呢。”
宁素尘知晓自己身为养女,此时作出这个牺牲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她只是对宁素商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母亲说的哪里话。王上待我极好,这几日母亲也应知晓了才是呀。况且上京城中的这些个公子我都不满意,若是入殿,我还能继续待在上京城中,以后探望母亲也方便许多。”
宁素月此时投向宁素尘的目光中不再带有敌意。他知晓对方虽说对王上有好感算不得假,但宁素商的归来与王上对吞并代行府的考量才是她作出这个选择的主要原因。
不论宁素尘是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全身而退还是出于对权力的渴望,此举无疑是对他小妹,也是对与之心悦的左济宣的帮助。
他郑重地起身对宁素尘俯身行礼,用的是生涩的斯尼尔克礼节。宁素尘侧身扶他起身,又听得宁素月沉声道:“多谢。今后你便是在下的亲妹妹,若有需要帮忙之处或是日后受了欺负,一并同我说。”
宁素尘松了口气,她将自己金色的头发拢到身后,接着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大公子如此客气,倒是叫我难为情了。”
李夫人也心情沉重地起身,她一边帮宁素尘扎好披散在身后的金色卷发,一边道着:“左右王上那边定然也为有明确的说法,小尘还可以所思量几日。婚姻是大事,千万要想好了再决定,不能因为你姐姐就牺牲掉自己的后半辈子。”
宁素商偷偷靠在她耳边道着:“可是王上同你差了十岁,你就不怕年岁差距太大,生活步调不相符合吗?还有你的美好晚年又当如何?”
宁素尘先前听着宁素月和李夫人的叮嘱与考量也未曾破损的微笑面具在宁素商这一句话下全然碎裂。
她没有形象地笑着,连泪珠都悬在了长长的眼睫上,宁素尘想要微弯身子拍拍自己的脸颊平复情绪,又因身后的头发被李夫人扯着而吃痛叫了声“诶呦”。
宁素月隔得距离远,并未听见自家妹妹都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可就在宁素尘身后的李夫人可是将宁素商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女儿,埋怨道:“阿秋你听听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话,净知道同小尘说些不三不四的。”
宁素尘搂着宁素商的脖子笑盈盈地回道:“诶呀母亲就不要怪罪姐姐了嘛,她也是、嗯,确实是为了我着想。”
“可你分明还是在笑。”宁素商有些埋怨地说着,手却非常自然地拍着对方的背为她顺气。
宁素商好不容易将宁素尘按回了座位上,她正色冲着母亲与兄长道:“总之,王上对定南侯世子隐瞒我回都一事也未作什么处罚,还允了他在开春后接任定南侯的爵位。届时,我作为弥今勒都和代行将要出席主持。”
李夫人听她讲到正事,也收敛了方才玩笑的神色。她点点头缓缓道着:“定南侯府那边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近日总觉局势又要变化,也派了一名代行府的暗侍帮我多盯着点。现如今世子回都,想必冉夫人那边会好受许多。”
她说到此处偏头望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宁素月:“阿月小时候还常常与他家的世子来往,阿秋那时候年岁尚幼,就是不知阿月还记得多少?”
宁素月想到幼时那些有趣又温馨的记忆,面容上不由得带了些笑意:“宣弟我当然是记得的。他那时有些木讷,又有些腼腆,但就是愿意同我玩,我也去过定南侯府寻过他好几回。”
李夫人笑了笑,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而此时正被宁素月所念叨着的定南侯府,府中终于因世子的回归而有了些生气和从容。
左济宣回府后先去查看了父亲的情况,可惜此时定南侯正在休息,他悄悄去瞧了一眼后便当机立断唤来定南侯府的暗侍就着自己年前私自出境时的那个平兰地址去寻医术高超的大夫去了。
因怕打扰父亲休息,左济宣便站在房屋的主室中。
寸步不离照顾着定南侯的左清安看见大哥皱起的眉头与紧紧抿着的唇,上前搭着他的胳膊安慰道:“大哥,父亲的情况看起来不妙,但请的医师都说还未到无力回天的地步,这几日父亲的身体也是有所好转的。”
左济宣对着小妹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清安这几日照顾父亲辛苦了。等你二哥回都,大哥一定请你们去上京城中最好的酒楼用膳。”
左清安只是点点头,她接着就把左济宣往门口推:“大哥先去看看三哥和夫人吧。我光照顾父亲没出什么力,夫人和三哥这几日可是忙坏了。”
左济宣还记得对方伤到了手臂,也不敢由着她推自己,便先一步跨出了门槛,正巧在门口瞧见了来接他的左泊容。
眼前的胞弟倒是叫他多了几分吃惊之情。左泊容不复以往毛毛躁躁的冒失模样,他的一举一动都沉稳了许多,左手也习惯性地一直压在腰侧的佩剑上,要知道他平日可是嫌碍事最不愿将佩剑拴在腰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