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素商闻言笑意更深,她忙不迭地站起身来,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一边就要往外走。
宁素尘见状有些头疼,她匆忙拿着桌案上的信笺往姐姐身前一拦:“姐姐,兄长的信还没拿呢。”
她看对方没有第一时候去接,还在呆呆地在翻她那圆领袍内衬的领子,叹了口气解释道:“……方才姐姐还说,要把信给母亲一观。”
宁素商忆起此事,面上有些羞怯。她接过妹妹手中的信纸与信笺,喃喃道:“唉,瞧我。”
宁素尘知道她与左济宣此月忙于婚事都没怎么见面,也只能陪着笑先推她去见未婚夫婿。
待到她目送着宁素商与夏梅步履匆匆地往正厅赶去后,宁素尘又叹了一口气,同身侧的近侍陆莲小声道:“姐姐她之前可是软硬不吃、力挽狂澜的代行大人,宁家嫡系家主,怎得遇上那个姓左的就这般糊涂呢。”
陆莲不似夏梅那么活泼,但看着大小姐这种行径,也是感慨万千:“可是代行大人与定南侯终成眷侣,王后也是高兴的吧。”
宁素尘刚想嘴硬反驳几句,又听陆莲的语气中同时夹杂着欣喜与悲痛:“代行大人身边有夫人作陪,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但是大小姐留下的公务,想必只能由王后暂代处理了。”
宁素尘空洞地看着姐姐院里的外侍轻车熟路地把公文往她院子里搬,悲从中来,只觉自己为姐姐的小家付出了太多。
左济宣近日也很忙。
他三年前便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定南侯的爵位,然自身年岁尚轻,又无大功勋傍身,上京城中不乏有暗中诋毁之人。
于是左济宣去王殿中拜见王上,自请外放北疆历练。一来给王上递台阶,让自己能更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地坐在侯爵的位置上,二来是作急流勇退之态,分走紧盯着定南侯府的各方视线,为卧病的父亲和尚幼的弟妹争得喘息成长的时间。
胞弟尚幼,他不放心让左淮宽留在府中一家独大,故而将庶弟也一并带去了边疆,在本想去中原游玩的父母那幽怨的目光中毅然辞行,把需要呆在府中处理的公务都交给了府中剩下的四个主子。
这么一来,老侯爷和侯夫人出游计划泡了汤,做事毛躁的左泊容傻了眼,反倒是左清安高高兴兴地担着公务在上京贵族府上流连。
左济宣在承爵两月后离都,他在启程前专门抽了一天,同宁素商与宁素月在茶馆中闲聊告别。
那时的宁素商只是放下茶盏微微叹了口气,却并无半分挽留之语。
左济宣知晓她内心有不舍之情,可惜自己此行也是大势所趋,打趣似的宽慰她道:“再等等吧,往好了想,我外放去北疆,同日格拉的来往应也能多些,待到我回都之时,也能更好地向代行大人尽忠啊。”
宁素商阴郁的面色终于放了晴,她无奈地去揉对方的面颊,笑道:“说的倒是好听。”
她从袖袋中取出先前在坝勒恰县买到的兔毛绒球,没好气地扔给了对方。她回到代行府后添到绒球上去的金镶玉坠子随宁素商的动作微微晃着,倒显得灵动。
左济宣也不恼,起身与宁家兄妹道了别。宁素月先前一直冷眼看着他俩打情骂俏,直至这时才开口同年轻的侯爷叮嘱着注意事宜。
宁素商默默坐在原处,将自己面前的一盏茶缓缓饮罢,而后难得带着骄矜之色对左济宣言道:“待到你返都后,可别忘了带着豪礼来代行大人面前拜见!”
左济宣被她的语气感染,也微微笑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回她:“定然!”
他一去,便是三年春秋。
期间左济宣与宁素商书信往来频繁,左济宣从宁素商处对日格拉民风民俗有了大致的了解,还收到了一本记录着中原语与日格拉语互译的抄本小册,宁素商看着左济宣亲身经历的北疆,那些只从日格拉书籍与祖辈口口相传中得到的印象都随之生动了起来,处理与日格拉相关公务也多了几分得心应手。
二人的背后便是代行府与定南侯府的往来愈发密切。冉夫人与李夫人时常聚在一处闲聊,吐槽着自己家鸡飞狗跳的儿子和鬼点子多的女儿,而后相视一笑,默默盼着左济宣回都的日子。
左济宣离都三年而归,先是到王殿中向君桦复命,却在看到王上身侧的宁素尘时愣了一瞬。
君桦注意到他的视线,主动握住了身侧王后的手,与他淡淡道:“前年孤迎娶代行府宁氏嫡系二小姐为后,可惜卿不在都中,料想也不太知晓。孤记得,定南侯年岁也二十有五了吧?可有成家的打算?”
左济宣松了口气,自知这是王上愿意赐婚的意思,便行了大礼道:“不瞒王上,臣心仪宁氏嫡系大小姐已久,恳请王上成全!”
宁素尘瞥着君桦不辨喜怒的神情,悄悄捏着他的手,催促他松口。
君桦定定看着下首左济宣的狍皮帽子许久,也知晓自己不能失信于人,旋即召来殿侍拟旨,又让左济宣托青仪侯并越和侯二人前去代行府宣旨。
左济宣只觉王上行事比自己离都前更像平兰的作风了,但也不作声,趁着殿侍去通知两位侯爷的空档先回了定南侯府中拜见父母。
府上半月前便得了定南侯回都的消息,此时左泊容并左清安早就候在前厅等着三年未见的兄长回府。
左济宣看着弟妹,只觉左泊容不仅长高了不少,待人接物也妥帖了不少,难免欣慰。左清安出落得亭亭玉立,倒是随她胞兄一般的艳丽面容,正大大方方地问他道:“二哥的队伍还未抵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