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让你来跟我说话,自己反而和那姓左的出去跑马?”宁素商终于有了些逗弄儿子的心思。
宁非鸿知晓自家娘亲的性子,也不辩解,只是道:“姐姐她呀,今儿是专门与爹商量此事去了。”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宁素商又要来戳他的手,又想起左堂鸢与他的一番谋划,脸上扭曲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来:“今晚家宴,娘亲可否赏个脸呀?”
宁非鸿说完这话只觉得自己起了浑身鸡皮疙瘩,再加上君澈这小子还在对面朝他挤眉弄眼,他握了握拳才忍下这煎熬的一瞬。
宁素商看出来自家孩子一定是瞒了自己什么事,但也乐得顺势一观,随口应下:“便依你们的想法吧。”
她缓缓打了个哈欠,有些奇怪自己才起身不久便又犯了困。
上京城郊。
左堂鸢一手执辔,漫不经心地骑在马上,脑中还在构思着如何对父亲开口。
她年岁尚轻,面庞上一团稚气,加之以有些散漫的动作,倒频频惹得草场上其他人侧目。
左清安恰巧也同丈夫在此处跑马,她在远处便望见了侄女心事重重的模样,扬鞭策马过来,先同左济宣见了礼,才关切地问道:“我们小鸢这是怎么了?老远就看见你皱着眉头。”
左堂鸢猛然回神,辨认出身前是谁后笑着打招呼道:“姑姑。”
她又侧身去看为避嫌而在一旁同父亲说着话的程惊岚:“姑父。”
程惊岚朝她挥了挥手,左清安也不禁笑了一声,小声说道:“来,咱不让他们听,小鸢和我说说怎么回事了吧?”
左堂鸢叹了口气,望向姑姑那同父亲相似的一双眼眸:“……姑姑应该知道我爹娘吵嘴了吧。”
左清安想也不想就答:“夸张的说,上京城中无人不晓。我前几天还和你三叔打赌他们几天能和好呢。”
这话倒是勾起了左堂鸢的好奇,她连忙问道:“那姑姑你猜的是多少啊?”
被她询问的人眉目中带着骄矜的颜色:“昨天我看你们俩竟然在侯府里什么妖都不作,想来肯定是又在想什么歪点子,所以我赌的今天。你三叔非说要再过几天呢。”
左堂鸢被逗笑了,她笑起来尤其像左济宣。
她笑罢才小声与左清安耳语道:“那我可要先恭喜姑姑啦,看来三叔这次运气还是不佳呀。”
左清安闻言便知晓侄女心里有底,也不多问,揶揄道:“那等你们的好消息传来后我再登门请教咯?”
她招呼着程惊岚继续去跑马,扬声同左济宣父女二人道别后,此处便霎时间寂静下来。
左济宣终于得了机会同女儿说话,他敛了神情眯起双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儿,颇有些无奈地道:“……说说吧,你和你弟弟这几天这么安静,又憋了什么坏水?”
定南侯的年纪已经算不得轻了,他的眉眼被边关经年的肃杀染上了抹不去的凌厉气势,叫人望之生惧意。
可是左堂鸢不怕,她咬了咬下唇,还是正色道:“爹,你与娘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一直拖下去。”
左济宣有些气短,他冷笑道:“我和你娘又有什么事,你倒不如想想怎么适应边关的生活才是。”
左堂鸢一眼便看穿了父亲那脆弱的伪装,也学着他的神情冷笑着毫不留情地点破:“行了,这几天夜里也不知道是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倒也拉不下脸来去服软认错。”
左济宣瞪了左堂鸢一眼,可是他女儿倒是像他的固执像了个十成十。
他又叹了口气,同左堂鸢解释道:“我和你娘那真算不上吵架,想法有分歧罢了。她有些太过溺爱你们了,北疆虽然恶劣,但有我在一旁亲自看护,如何也算不上放任你去送死的地步。”
左济宣说到此处还是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哼哼:“我看啊,你娘倒是忘了她自己登上代行之位的时候才几岁了。”
左堂鸢伸手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那是因为舅舅突然失踪了,我娘迫不得已的。”
她见左济宣想要开口反驳,又堵嘴道:“爹你别不服气,就说非鸿,你忍心让他现在就登上代行之位吗?没有任何人帮助的那种。”
左济宣这一口气提了又放,最终只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你这孩子呛人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他还是松了口:“行吧,跟我们左大小姐说句实话,其实你娘她说的有道理,我又何尝不是不放心你去北境呢?但是你是未来的定南侯,我和你娘难道能护你一辈子不成?”
左堂鸢看着父亲难得落寞的神情,也没忍心继续同他讲冷冰冰的道理,只是凑到他身旁挽着对方的手臂安慰道:“娘的心思我懂,难道爹的心思我就不懂吗?爹你不也是不放心我,才要托着病体陪我去北疆嘛,我都晓得的。”
她将自己与宁非鸿商量的结果缓缓道出:“您二老说的都有道理,况且那个提议也是我太过急功近利了,所以不如今晚我们聚聚,拿个章程出来,先让我在上京周边历练两年,也是让我亲爱的父亲再养养身子。”
左济宣闻言心安,但还是假装冷着脸抽出手臂训斥道:“我和你娘正值好时候,怎么就成二老了?”
左堂鸢打趣道:“好啦好啦,知道您二老脸皮薄,这下我和非鸿亲自当说客,难道还请不动爹娘嘛?”
左济宣被女儿呛了好几句,索性不去顺着对方的话,他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非鸿去劝你娘了?你娘她,都这么多天了,气性也该消了吧?”
左堂鸢却摆上架子,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惹得左济宣弹了她的额头才笑出声来:“爹你这就不用管了,反正今晚家宴你必须去,指不定还有什么惊喜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