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之后要怎么办呢?他有修车店提供的大通铺宿舍,可他没有家;他也有一点小积蓄,可他没有安全感;他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去追求一个结果,可他没有梦想。
陈洛军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浑浑噩噩,他不知道能去做什么,可他总觉得人不能这样活一辈子。后来机缘巧合,修车店的朋友们介绍他去打拳,陈洛军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兴趣。那些人说他很有天赋,找一个厉害的老师勤加学习,一定能在越南的拳击界有一番天地。
他傻傻地信了,一边学一边比赛,牙都掉了好几颗,骨头也不知道碎过多少次,可他觉得快乐。他总算找到了一个目标,可以为之付出努力,而且有那么多人在意他,大喊他的名字。他不再是无人问津的野草。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碰上了越南警方大力打击地下拳赛,他没有了比赛机会,而那位老师卷走了他所有的积蓄跑去了加拿大。
陈洛军再一次一无所有。
他回到了和母亲的故居,那里早就住进了别的人家,是温馨的一家三口。他呆呆地站在窗外,看着那一家子开心地吃着晚饭,看着电视节目。
电视上是那年很流行的一部香港电影,大肆夸赞着香港的繁华。陈洛军看了好久,直到被那户人家当成不法分子赶走。
他犹记得母亲以前很喜欢看香港的电视节目,看报纸时也会格外关注香港的新闻,他忽然想去看看,也许到了香港,自己也能变得热闹。
陈洛军再一次有了目标。
他做了个噩梦,梦到从前,于是从行军床上翻滚着摔下来。天刚蒙蒙亮,陈洛军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简易“床铺”。这张床实在算不得舒服,城寨的环境也着实说不上好,可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温暖。
陈洛军跑了两趟,把四个煤气罐放在了柒记叉烧的后厨,然后挺直了已有些酸痛的腰,取下肩上的毛巾开始擦汗。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进出过好多次的后厨的门上,用油漆写着一行大大的字。只是似乎时间太久,字体已有些斑驳,他好奇地凑上前眯起眼,开始仔细辨认这句话。
“打火机与阿暮不得入内。”
陈洛军总算读完了这句话,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认错字了,打火机不能进后厨的道理他明白,可是阿暮是什么东西?他挠了挠脑袋,还是想不明白。
“洛军啊,既然来了,再帮我个忙。”阿柒走进来,掏出来一张纸钞递给他,比原定的酬劳多了不少,“储物间里有三桶酒,你帮我搬到理发店。”
陈洛军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那酒怕摔,于是陈洛军足足搬了三趟,这才把三桶酒都放到了理发店里。理发店这会儿没有客人,只有龙卷风和信一两个人在。
龙卷风见陈洛军累得直喘粗气,用眼神示意信一递给了他一瓶汽水,自己则在沙发上继续品着茶。
“休息一下,还没忙完呢。”信一笑了笑,指了指角落里的两个玻璃缸,其中一个满满的药酒,另一个已经空得只剩药材了。
“一会儿帮着我把其中一桶酒倒进去就好。另外两桶先放着吧,晚点我和提子搬到车上去。”信一简单说着。
“另外两桶酒,要拿出城寨?”陈洛军谨慎地问道。他有点摸不着头脑,阿柒怎么不干脆直接让他把酒送到城门□□给提子呢,这样也不必麻烦信一。
“那两桶酒分别要送去给秋哥和tir哥,他俩都是大忙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有空,所以都是我提前沟通好再亲自送过去。阿柒每次都把酒统一放在理发店。”信一大概是看出来陈洛军的疑虑,于是耐心地解释。
陈洛军点点头表示理解,他一鼓作气喝完了整瓶汽水,只觉得神清气爽。
“对了,信一,”他忽然想起方才的疑惑,“阿暮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柒记的后厨门上写着,不许它入内?”
信一肉眼可见地怔了怔,沙发上的龙卷风也停下了喝茶看报的动作,把眼神投了过来。
“阿暮是个人,以前也住在城寨。”信一抬眸,笑得十分潇洒,“偷偷告诉你啊,她是我初恋女友噢。”
沙发上的龙卷风突然发出一声嗤笑,陈洛军和信一看过去的时候,他立刻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低声说道:“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聊。”
“大哥,要不要这么不给我面子?”信一不满道。
陈洛军没看出来是什么情况,只是傻愣愣道:“初恋女友啊,那为什么分手呀?”他真羡慕信一,自己还没有过初恋呢。
“哎,说来话长啊。”信一大概是没料到他那么认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也知道我很多女孩子追啦,可能她没有安全感吧,哎别问了别问了。”
虽然报纸挡住了龙卷风的下半张脸,但陈洛军觉得他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真奇怪啊,还是问问别人吧。
“别听信一胡说八道。”四仔接过陈洛军帮忙带的饭,开始大口地往嘴里扒。他一直到刚刚才忙完,实在没精力去做饭了,于是让陈洛军带了个饭,象征性地给了一点辛苦费。
“他原来是胡说的啊?”陈洛军垂下头,不懂信一为什么要糊弄他,“所以阿暮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个人,信一这句没胡说。”四仔抬起头白了他一眼,“不过是王九的女朋友。”
“哪个王九?”陈洛军一时没反应过来。
“追着你进城寨的那个王九。”
陈洛军觉得自己像被电击一般,他几乎脱口而出:“那个疯子居然能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