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这一次塔呼托的回答太干脆,倒让齐同晏愣了一下。只听塔呼托继续道:“十天。十天后,也就是中秋过后,我会让人把你悄悄送回去,从此我们便是陌路。”
齐同晏抱臂,看着塔呼托提出了异议:“你为什么觉得我等得了十天?”
“你执意回昭国,这是你的决定,我不拦你。我要你留下将养十天,这是我的要求,也是我对他们下的命令,你现在拒绝不了。”塔呼托指了指守在房间外的人。
“呵,我这是受制于人了?”齐同晏自嘲一笑,“看来是没得谈了,我也只好勉强留个十天了。”他话锋一转,又说:“虽然有点没规矩,但我还是想问,在我回去之前,你能不能让大宛这边先别出兵?”
塔呼托倒是没生气,却也没答应:“大宛不会休战,兵也不会停。”
本来齐同晏也知道自己这要求属实有点无理,早料到塔呼托会拒绝,他只当塔呼托只是觉得他过分冒犯。“好吧,那就十天后见真章吧。现在不收兵,迟早得亏死。”人穷志不短,狠话还是要放的。
我不会帮他
话是这么说,然而齐同晏根本没准备就这么坐以待毙。第二天,他就使尽了浑身解数,硬是从门口的那两名女子身上没讨到一点好处。
“太没人情味了吧?换做你们被软禁在昭国,你们难道不想回家?”齐同晏今天也搬着椅子坐在门口,与看守他的人胡乱扯着话。总归他在房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开着房门也许还能再见到别的人——他抱着这点希望。
“反正我待这也无聊,不如你们陪我聊聊天?”不知是不是前一天塔呼托对她们改了命令的缘故,面对齐同晏今日的胡扯,那二人眼神都没转动一下,甚至答非所问:“公子还是回去歇息吧,等伤养好后,王上就会放你走的。”
“十天啊,什么伤要养十天?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这么金贵。”齐同晏甩了甩自己的左臂,那种酥麻的异样感受已经彻底消退,伤口也只留下了一道浅色的疤痕。
“你们王上把我关这十天,真不怕我无聊死啊?”其实齐同晏倒也没这个困扰,他本来就不是待不住的人,何况通过昨天的观察,他估计这整个建筑都是为塔呼托那个级别的人物服务的,连他现在被关着休养的这个房间,装潢也是如此,设施一应齐全。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你们王上会在无霜城?我依稀记得大宛的都城好像不是这吧?”
任凭齐同晏如何开口,那两名女子只是不闻不问,就算张口,说出的话也只是劝齐同晏老实待着。她们的态度太过坚定,眼神太过坚毅,齐同晏知道这两个人绝难被撬动。他费了一番唇舌,觉到索然无味后,干脆也不讲话了,就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神游天外。
齐同晏的房间在楼上,房外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房间的对面是一堵墙,墙上是一排的壁画。壁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齐同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讲的是什么。
黄昏之色悄悄爬上人的面庞,廊上的灯火早早被点起,映出一片亮堂。三餐自有仆人送来,今日塔呼托没再出现。用过晚饭后,天色已入黑,齐同晏关了房门,又开始仰望着头顶的天窗思考:从那窗户成功遁走的几率有多大?
他的视线转过房间四处,停留在桌、椅、和柜上。把它们堆迭起来,高度是差不多能够到天窗的,床上的帷幔和被褥,应该也能支持他从屋檐上下去。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窗户不够大,要想出去,看来得费些力气。
“嚓。”
极其细微的一声。
若不是齐同晏一直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关于天窗的事,估计也是听不到的。他的视线重新转向天窗,只见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条正对着天窗的方向,在空中一左一右地缓缓飘落。
一直等到那张纸条完全落地,齐同晏才走过去俯身捡起。纸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都风骨可闻,可见写下这张纸条的人练过几年书法,写得一手好字。齐同晏一眼扫完纸上的字,不动声色地将纸张放到烛火上燃烧殆尽,抬手做了个“了解”的手势。
——今晚别睡,沈某找时机拉你上来。
纸条上的字便是这些。
虽说那窗户是不够大,但也只是不够大而已,用点技巧,还是能够脱身的。
齐同晏做出无事发生的样子,悠哉地去翻房里柜上的书卷与案上的摆件,百无聊赖地等待时间的流逝,与沈某人所说的时机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更加漆黑如墨,齐同晏也熄了房内各处的烛火。困意上涌齐同晏的时候,周遭人声寂然,木格天窗也随之被无声打开,放出一片黑夜。
齐同晏盯着被打开的天窗,站在原地没动。大约四五秒过后,有绳子从天窗处缓缓垂落,最终悬到齐同晏房间的地板上方一点。
齐同晏过去扯了扯绳子,试验了一下结实度,而后很快地将绳子绑到自己腰间,随后便被顶上的人拽了上去。一切都发生得迅速又悄无声息,顶上拽他上来的人正是沈宋瓴。
二人会面后,彼此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不发一言,沈宋瓴在头前带路,齐同晏静默地跟在他身后行动。夜晚在建筑外巡逻的人并不多,两人暗中躲避着他人的视线,七拐八拐地绕来绕去,愣是没叫人发现踪迹。
一直到潜出这座建筑,又行了一段距离,沈宋瓴把齐同晏带到一处码头,才开口说话:“夜渡码头,也许殿下能观赏到特别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