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素商同他讲完这些近况,偏头去看兄长的脸,却瞧见了他依然沉思着的模样。她刚想出言询问,又听得对方有些犹疑地问道:“……那,阿秋你是如何让世子愿意将自己的暗侍都交由你处置的?”
本还在侃侃而谈的宁素商不自然地愣了一下,她将投在对方脸上的视线转了回去,内心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自己同对方的关系,若是现在就明确言道自己同左济宣是恋人关系,也不知兄长会否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宁素月展露出了同他们小时一起长大而产生的无声默契。他又想着对方曾在坝勒洽县同沈明河说过自己有一个恋人的事情,心中的猜测逐渐变成了现实。宁素月看着对方思索的神情,不带感情地下了自己的判断:“……我明白了。”
宁素商听着他听不出好坏的语气,只能偷偷瞄着对方的眼眸,内心祈求着左济宣不要在兄长面前再显露出他小时那般呆愣木讷的半分模样了。
而被兄妹二人同时思考着的左济宣本人自同平远侯世子交接好后便一路轻装策马疾驰而来。
宁素商抵达利斯纳县的日期是二月十五日惊蛰,而相对距离更远的左济宣终于进入利斯纳县时,已是二月十七日夜。
他奔波了一天,早就有些劳累,可此时也只是强撑着精神随定南侯府的暗侍向着宁素商落脚的客栈处行去。
夜色未深,然街道上也已是一股寂静的气氛。左济宣在客栈前停了马,将行李与马匹都先交给暗侍与卫川去处理,自己先同客栈掌柜要了房间,接上带着钥匙上楼去了。
他并不急着去自己的房中收拾一番,而是先寻着宁素商的位置。左济宣同对方阔别多日,此时也知晓客栈中确有宁素月的存在,而难得感受到了小时才有的那份紧张与不知所措。他向先寻到宁素商的所在,同对方先交换些消息再做些心理准备去面对这位许久未见又立场不明的老友。
宁素商今日早间便收到了左济宣要来利斯纳的消息。她并未同哥哥言道此事,一方面是给左济宣缓冲的时间,其次也是想借此事试探沈明河的手段。
她自入夜后便一直留心着客栈中的动静,此时当然也听到了左济宣那熟悉的脚步声。
宁素商将自己房间的门稍微启开一个小缝,偷瞄着走廊里心心念念的那人。左济宣一眼便发现了对方,也保持着平均步速不动声色地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宁素商见对方过来后,先将人拽进了房间中,而后她反手将门锁好,听着外面没有声响了才转过身来。
左济宣站在她的房中,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给他添了些锐气。他本想先同对方询问着近况与宁素月的消息,却猝不及防地被宁素商推到墙上拉着他的大氅领子让他低下头来。
宁素商在左济宣额头上印下带有祝福意义的一吻,抱着他许久未见又令自己无比想念的脸。她在对方深蓝色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着对方眼底的笑意。
左济宣顺从地俯下身感受着一刻温存,他凝视着对方碧蓝色的双眸,最终还是没忍住将宁素商抱进自己的怀中垂眸吻去。
二人依偎了一会儿,才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对方。左济宣帮对方拢着被他的大氅粘连凌乱的头发,宁素商从袖子中掏出了前些日子买的绒球不由分说便挂到了对方的剑柄上,绒球下还有她从沈明河那里买来的流苏,挑的正是他眼眸的颜色。
左济宣看着她叼着梅花簪盘发,便轻声询问着对方:“所以月兄的确是在这里吧?同名唤‘沈明河’的那位中原人一道?”
宁素商因为还叼着簪子,所以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他的问题:“对,确实如此。兄长他说会在斯尼尔克多待一段时日,向来等我们回都复命后你们还有许多空闲可以聚聚。”
左济宣应着她的话,末了又添了一句:“不知我该何时去同月兄见面才好,眼下夜色已深,也已经到了歇息的时辰,或许明日清晨吧,还需要劳烦你先与月兄打个招呼了。”
宁素商俏皮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应该的。东南边境离利斯纳县可算不得近,想必你今天也一路劳顿,不若先回去歇歇,等明日我再与哥哥讲你的事情。”
她亲了一下对方的面颊,左济宣有些羞,但也没舍得嗔她半句。他拢好自己的大氅,一边同宁素商小声道着晚安一边拧着房门准备去自己的房间中休息。
他虽心思都在宁素商的身上,但多年练就的反应能力让他在启开房门前的那一瞬就意识到了外面有人。左济宣下意识地想要肘击对方,却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瞬将动作生生转了回来,怔愣的撞上了面前的人。
宁素月只是默默地站在宁素商的房门前,他悻悻地收回了准备敲门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章第四十六
二月十八日晨,奔波了几日的左济宣终于赶上宁素商的步伐,与宁素月正式地见面了。
如若要说为何是所谓“正式地”见面,还要追究到昨日夜里左济宣刚抵利斯纳县时,曾先去寻了宁素商,又在离开她的房间时被似乎听到动静想来向自己的妹妹询问一番的宁素月撞上,幼时互为好友的三人就在这种混乱又有些荒诞的场面中再次重逢。
那时的宁素月并没有说什么,同妹妹打了声招呼就兀自转身离开了。他离去时虽礼貌地道了别,也向以往一般拍了拍左济宣的肩膀,但左济宣就是觉得对方似是对自己的行为很不满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