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没瞒他,直言是因为大宛那边有个他的前同事,关系不算差。“你落崖失踪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时,都已经有几天时间了,上京的人看起来都不知道你的去向,我干脆就直接来看看,毕竟你是我师姐的儿子,至少我活着时不应该让你有什么闪失。”
“我来这也没多久,大宛的城门又莫名其妙地全部关闭了,哪里也进不去,我就只好联系他来问问,没想到刚好碰上了他要送你回来。”
四十九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继续说:“不过,大宛的主人难道是什么大善人吗?不仅救了你,还把你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以前是救过他全家吗?”他的语气明显是在开玩笑。
“不知道,我不认识他。”齐同晏没好气地回道。那他也想知道对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一个两个的都来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颠簸了将近十天后,马车终于驶入上京。总算是回到这片熟悉的地方,齐同晏打从心眼里升起一股亲近感。
马车刚驶过城门几里,四十九就叫停马车,一个人下了车,转身面对着齐同晏,说:“再教你一句,不要和刺客同行,来历明白的也不行。”说完,他便混入人群中,借着众人身形的遮挡与人体视线的盲区,在齐同晏的视野里很快消失不见。
这种事很平常,齐同晏没去在意,只吩咐车夫往燕王府的方向继续行进。
不管怎样,他想先回一趟自个儿府上。长久地奔波在外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现在他急需回到自己府里,感受一下熟人熟事带给他的安心感,以此来稳固自己的精神。
——至于塔呼托说的有人要害他?
是,他还没有忘记塔呼托说的这句话。
他也没有质疑塔呼托说的这句话。
因为那支军队里、那个大喊保护六皇子殿下的人,一定有问题。
所以,齐同晏也相信,上京中,一定至少有一个人是想害他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那个人也一定是不在乎他的性命的。
——如果换一个方向思考呢?
如果,那个人报出他的位置,是为了让夜袭的军队抓住他,抓住他带回去,为了保护他?因为他们双方达成了协议?
不,怎么想都不合理,还是有人要害他更合理一点。
但,既然直到他将近离开昭国范围,对方才动手,那在上京,他就还是安全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一直都在上京,对方要能动手,应该早就动手了才对。
所以,暂且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吧。
齐同晏回到了燕王府。
主人许久不在,王府也没荒废,管家把府上治理得井井有条。各人依旧干着各自的事,只是青枫和竹篁不在,大概是把被花重锦抓去干苦力了吧。
齐同晏回王府露了一下面,又吃饱喝足养足力气后,才去大理寺找到花重锦。
“哎,青枫你把这个放到那个柜子里。”
“竹篁你过来,你把这些分一下类。”
一进门,便能看到花重锦各种使唤青枫与竹篁的画面,齐同晏象征性地在大开的木门上敲了敲,以示自己要进来。
花重锦从桌上的一摞公文中非常随意地、非常短暂地、非常迅速地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毫不惊讶道:“回来了?”说完又埋头到那堆公文里。只有青枫和竹篁在抬头的间隙中看到齐同晏时,发出了惊喜的呼唤。“殿下!”“殿下?你回来了?”
齐同晏一一应过,大踏步进门,来到花重锦面前,语带调侃:“我的人,你使唤起来好像很开心啊?”见到花重锦这种熟悉的没心没肺的样子,齐同晏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在这一句间全部被无形的风吹散。
“那确实挺开心的,毕竟以前怎么都叫不动你,现在能有个两个免费的劳动力,还是你的人,这不就等于你给我干活了吗?”花重锦毫不嘴软,顺势说道。
“给你个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齐同晏拉出一把椅子坐下,问:“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跟我说点什么吗?”
这回花重锦头也没抬,低着头一边处理案上的公文,一边回应齐同晏:“你这不是什么都没问吗?还是说因为日夜忙碌导致我身体抱恙听力有损,得找个时间看个郎中?”说完,他的右手抚上自己的胸膛,做出一副万分惊惧的样子。
“……来来,耳朵凑过来,我帮你测试一下你这耳朵还好不好使。”齐同晏右手掌心在上,四指向上弯曲,示意花重锦侧过脸。
“干嘛,谋杀亲……谋杀干……谋杀义兄弟啊!”
“……”齐同晏嘴角一抽,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忍了回去,转而问起正事:“所以,至少在你了解的范围内,裴壹没事?”
“‘在我了解的范围内’,措辞真够严谨的。”
齐同晏随便应了一声,等着花重锦的回答。
花重锦站起身,带他来到单独的会客厅后,礼数周到地给他递了杯茶,随后坐到他对面,面色不算轻快地说:“你想问的问题应该不少,慢慢来吧。”这算是起个头。
“你和裴壹去了西北境,穿过落霞谷的那一夜,你们遭到夜袭,而你也踪影全无。你失踪后,比预计的稍微晚了几天,但裴壹他们还是和原驻军汇合了。”
“后面的战况,只能说大宛咬得很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军节节败退是事实。其中缘由不是一份战报能写清楚的,胜败的因素也远比个人复杂。”
“很不幸的是,豫州不知何时已经被大宛的人攻下,在我看来应该是有人里应外合。等我想传书给裴壹的时候,信已经送不过去了。现在的情况是,前线的驻军们被夹在大宛与豫州之间,腹背受敌。”